无赖说

  在移动数码设备越来越普及，通信越来越发达的背景下，我们经常可以在网络上看到各种或监控或随手拍的视频。在这些视频中，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无赖行径无疑是最容易受人关注从而爆炸性传播甚至引得媒体也蜂拥而至报导的其中之一。

  货车高速翻车遭村民哄抢，闹市区随地大小便，还有数也数不清的碰瓷讹人，马路之外地铁里也是消息不断，什么抢座恶女啊吐痰还骂人的小伙啊。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些常人眼里根本无法理解的无赖们呢。

  相信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因为这些人的素质太差了。没读过书甚至是读过书的一些人不懂得忠孝仁义礼智信，或者这只是一小撮人的性格和三观的缺陷。然而我觉得这是很标准但是不一定完全正确的解读。

  就以高速货车翻车，随车的水果遭哄抢的事情来说，面对一个刚刚险死还生，经济损失巨大的手足兄弟，他们做的并不是马上伸出援手或者寻求帮助，而是呼朋唤友拿着粗粗细细的吸管在遍体鳞伤的骨肉同胞的伤口里去压榨每一丝的血液。是的，他们素质低下，是的，他们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私自利。但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对吗？抛开便宜不捡白不捡的心态，法不责众的安心，以及大家都去拿了我不拿就是亏了的从众心理，简单的概括，就是，付出的风险成本与得到利益的悬殊大，以至于心中没有与广阔星空同等地位道德法则的人抛弃了一切廉价的同情心和犯罪感，以“这么多人抢了都没事我也不会有事”这样的低风险成本去搏一份对他们而言不小的利益。他们自身，是原因。然而事情背后没有完善的追究方式，追责制度，抢到了就是赚到，被阻止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这也是低风险成本有恃无恐的重要原因之一。

  抛去一切脸面以及善恶是非，便可以获得利益。这便是无赖的开始。

  接下来讲讲就在我生活中发生过的故事。

  我曾在一家蛋糕店订过一款蛋糕，宣传是为了保证新鲜送货上门，晚上7点的，结果临时外面有事不能马上食用，甚至还特地等到蛋糕送来马不停蹄的上冰箱才放心的出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摩拳擦掌准备享用蛋糕早餐，打开一看，上面的水果已然发霉了。当时也没有多想，翻出了蛋糕店的联系电话，换一个就是了。蛋糕店于是要求出具发霉蛋糕的照片，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故事的转折来了，不久对方来电表示“所有蛋糕都推荐在当天食用，过夜出现问题的概不负责。”“可你们蛋糕上的保质期写的是一天我现在才过去半天啊？”“保质期是以生产日期为准我们的蛋糕是在前一天晚上11点做好的，保质期是到你收到当天晚上十一点”“所以等于我只有4个小时，只要过了4个小时哪怕发霉你们都不管了？”“对的”

  我当时也是震惊了谁都知道发霉是除腐烂之外最严重程度的变质了，这也能如此冠冕堂皇的推卸责任。随即我拨通了该店投诉电话多番交涉未果，正准备通过其他渠道解决时，旁边家人按捺不住“我也来打！这个就是要跟他们吵，你找12315什么的太慢了”结果在电话里讲了一个大半个下午，最后晚上对方终于来电愿意再送一个相同价格的蛋糕作为解决方案。

  事后还有家里开面包店的朋友告诉我这样的情况最少赔偿300块，我说算了，本来想的就是换一个，不想再花费时间精力来闹这个了。

  我们不去评论这件事谁对谁错，仅从行为上看看风险成本和利益之间的取舍，开始店家权衡，相比于一个蛋糕的利益而言先行尝试他们认为成本基本为零的方案，客服说几句话解释一下尝试将这件事揭过去，然而客户愿意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精力成本，表态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店家再行权衡，再次考虑到声誉等各方面成本做出让步，如果再进一步像我朋友说的，客户愿意花费更大的成本，要求另行赔偿，商家再行衡量，双方继续博弈。

  再简单点说就是店家先行不管对单个客户的声誉（耍赖），尝试以最低成本获取最大利益，然后我多次交涉未果，该讲的道理都讲过了，于是也抛去所谓道理不计时间精力的成本表示坚决的不同意（耍赖），最终店家让步。

  如果碰到更加“耍赖”的会不会更加让步呢？其实非常有可能，这件事情仔细看来顾客处于一个优势地位，顾客不要脸皮的耍赖，发布负面评论，去店面吵闹，将会给店家带来极大的负面声誉影响，而付出的风险成本几乎为0，不会有警察因为这种纠纷而来罚款或者拘留个人，只可能店家因食物变质而被罚款，或者声誉蒙受极大损失，三人成虎，无论真的假的。

  当然这样说并不是在鼓励大家去吵去闹，但确实就是如此，比如我曾经就见过有人去银行大吵大闹，工作人员反复解释你自己确认的要提前支取存单，跟你说过的算活期利息，她只回一句“我不管，就差几天你把定期利息赔给我”最后银行妥协，员工自己掏钱把利息还给那个客户。无论是否个别现象，事实就是吵闹耍无赖的风险成本近乎于0，而往往最终却能够获取利益或者最终达成妥协。

  当无数经验这样摆在前面，慢慢的有些人就养成了习惯，我比你凶比你无赖你就拿我没办法，然而最让人悲哀的是，那些你看着深恶痛绝令人不齿的无赖们，或许，就是因为一次次被某些商家耍赖，被某些客户耍赖，被某些领导耍赖，而最终结果却是无赖者最后受益，一步步的从受害者的惨痛教训中总结出了“真理”：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自无赖耍流氓，任尔东西南北风。然后从受害者的地位转为施害者。

  所幸从吐痰男抢座女等等耳熟能详的新闻来看，情况正在慢慢好转，或许这样耍赖的法律风险成本仍然很低，但如今舆论的风险成本已然升高，可以想象他们在各自的事业或者朋友圈子都将举步维艰。所有人也将引以为戒。只是，网络会不会成为新的低风险成本的赌博场呢？断章取义来获取舆论导向，然后互相耍无赖大打口水仗？冰冷的机器终究不是最终的解决方案，也许有一天，每一个人都可以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对着虚无缥缈处，心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