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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背景
《三字经》中“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我曾坚定地相信着,并以此为信念,对一些坏的行为背后报以宽容和怜悯。
认为即便犯下的是滔天罪行,坏到人人唾弃的地步,其背后也应该有个不为人知的恶魔之手,将原本善良的孩子逐渐成长为罪恶滔天的坏蛋。
时代背景、家庭教育、童年经历都对人性的形成和成熟有着决定性影响。
看完这本书后,以上观点没有改变,同时萌生了另一个想法:人性之恶也是与生俱来的。
人性里面住着“善”“恶”两个小人,谁占领了上风,谁就控制着这个人今后的行为。他们是人性复杂组成的统治者,与生俱来的承载着主宰的使命,主宰着“慷慨”“懦弱”“勇敢”……各种各样所谓人类的品行。
书中人物阿米尔、哈桑、阿塞夫从童年开始,本性中的主宰已经奠定。
这本书是作者卡勒德胡赛尼的处女作,他出生于阿富汗喀布尔市,也是故事主人公的故乡。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一位女子学校的教师。胡塞尼的童年生活应该是经济富足、美好无忧的。后来由于阿富汗政权的变化,作者十几岁时便举家迁往国外,初到美国时,由于文化和背景等各种原因,背井离乡的一家人也曾经历过一段艰苦的岁月。
小说主人公阿米尔的童年与作者有着诸多相似之处,这里面包含胡塞尼多少真实的生活场景和人生经历我不得而知。但他对家乡喀布尔市的描写,童年愉快记忆的复制以及国家政权变动下人民生活翻天覆地变化的痛心来看,与其经历密不可分的。
有句老话叫乱世出英雄,亦有心理学研究说乱世容易出穷凶恶极的罪犯。童年是人一生的底色,乱世严重影响着底色的色调。极端的环境具有照妖镜的作用,能够照出人性本来的颜色,高尚者愈加高尚,卑劣者更加卑劣。胡塞尼笔下的阿米尔和哈桑不单单是故事中的个体,更是70年代所有阿富汗儿童的缩影,他们的故事是阿富汗历史不可或缺的部分。
小说出版后引起了巨大的国际反响,获得联合国人道主义奖,胡塞尼也受邀担任联合国难民署亲善大使。
二、微妙的人性
01
阿米尔和哈桑从小一起长大,阿米尔年长一岁,两人喝同一个奶妈的乳汁长大。
阿米尔的父亲高大、勇猛、热衷慈善。他是当地有名的商人巨贾,他们的房子是当地最华丽的,甚至是喀布尔市最美观的建筑。母亲是大学老师,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祖上是皇亲贵胄,品貌端庄,是喀布尔公认的淑女。
哈桑的父亲阿里是阿米尔家的仆人,半边脸因为罹患先天麻痹而丑陋僵硬,常常受到小孩子的嘲讽和戏弄;母亲则是声名狼藉、道德败坏的美女。
阿米尔从小养尊处优,是少爷;哈桑先天兔唇,卑微低下,是仆人。俩人除了喝同一个女人的奶水长大之外,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出生时就被母亲抛弃。阿米尔的母亲生他时失血过多弃世,哈桑母亲带着嫌弃和厌恶离家出走。
从小在缺失母爱的环境下成长,父爱对阿米尔来说及其珍贵。他的父亲形象是如此高大、伟岸,他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父亲慈爱的微笑,温柔的叮嘱和骄傲的肯定,这是他童年苦苦追寻的。
可是他骨子里并不是个小小男子汉,反而有点怯懦、善妒;与之相反的仆人之子哈桑,勇敢,忠诚,连打水漂都能轻松地胜过自己,获得父亲的认可和微笑。
作者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里将俩人进行鲜明的对比,从出身到行为和能力,无一例外。地位的悬殊是俩人在彼此心中分量的天平倾斜的一大因素。
对阿米尔来说,哈桑是自家的仆人,是受压迫的哈扎拉人,永远低自己一等。只要有其他与自己身份等同的小朋友一起时,阿米尔从来不会叫上哈桑。俩人等级分明,在阿米尔心里,哈桑不可能成为正大光明的朋友。
对哈桑而言,阿米尔是少爷,是朋友,是他从一出生说出的第一句话。尽管阿米尔会试探自己的忠诚,给自己难堪,坏事让其背锅,但是,他还是自己愿意付出千万遍的人。正如哈桑对阿米尔说的那句感人至深的话一样:“为你,千千万万遍”。
在洞悉阿米尔一切行为的背后,哈桑的选择始终如一:包容。
02
小打小闹的情节通常掀不起巨大的波澜,而夸张脱离现实的节奏总是给人一种空中楼阁的虚无感,空洞,老套。
阿塞夫的一连串行为如果脱离阿富汗的政治大背景和种族斗争就会给人一种虚无感,正是这样的背景之下,一切罪恶显得合情又合理。
阿塞夫是丑恶的,从童年开始就是街头恶霸,或许从出身起,本性里面的“恶”就战胜了“善”,统治指使了他的一切行为。他以欺凌为乐,没有怜悯之心,更不用说爱国之心了。
如果说环境对人性起着决定性作用,那么从这三个孩子一生轨迹来看,哈桑无疑是最返常理的。出身底层,身体上遭受凌辱、心灵上遭受背叛,他与生俱来的洞悉一切的本能更是衬托出他的纯良。
聪颖使他痛苦,试想如果哈桑天生愚钝,虽然遭受了命运的折磨,但是看不穿阿米尔的行为和动机,他可以向父亲和老爷诉苦,寻求讨回公道的机会,这个人物也就一下子变得平凡了。
哈桑的聪颖和赤子之心像一张筛网,拥有过滤记忆的功能。他告诉儿子索拉博自己童年的美好故事,教他玩自己擅长的弹弓,没有抱怨命运和种族歧视带给他的不公平,没有因为童年身心重挫丢失正义感,他在小小的索拉博心中种下满满的正能量。
相比较之下,阿米尔显得平凡得多。童年的他渴望父亲的关爱,敏感、有些自私,以自我利益为先。他有小孩子的私信、小坏和虚荣,同时,善良的本性促使他在看到哈桑因为自己遭受凌辱后,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自责、悔恨、无法原谅、卑劣、污点、寻求救赎。
03
小说线索连贯、繁多,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恰到好处地赋予使命,巧妙地将这些线索铺成开,是作者文笔厉害和成熟的重要标志。
第一章开头作者便埋下了故事的主线:
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者那荒芜的巷子。
预示着阿米尔人性救赎之路的起因。
另外,对宗教的信仰贯穿始终。《古兰经》象征的仪式感、阿里和哈桑对真主虔诚、无助之下阿米尔寄希望于神灵……可以说,每个人心中都住着真主。
还有风筝和《列王记》,《列王记》是阿米尔和哈桑童年共度的故事,也是索拉博名字的起源;故事的转折从哈桑为阿米尔追风筝开始,以阿米尔教索拉博放风筝并为他追风筝结束。不仅伴随着阿米尔走过漫长的“成为好人的路”,还伴随着他重新获取索拉博的信任及索拉博心灵创伤愈合之路。
几个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
洞悉一切而闭口不言的拉辛汗,如果没有他的鼓励和指引,阿米尔可能一辈子饱受自责之苦,面对自己人性的丑恶,他只能在梦魇中挣扎,无力诉说更无力挣脱,最后可能抱憾终身;拉辛汗像个灯塔式的人物存在,阿米尔热爱写作,他就送他笔记本,欣赏他的小说。今天的阿米尔对过去的阿米尔耿耿于怀,拉辛汗就给他指引“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善良的索拉雅,她的美好是经过污点洗礼的,当她向阿米尔坦诚自己少年时期为爱犯下的错误时,阿米尔或许已经隐隐做好了对这个女人坦白过去的准备。因为俩人都不是一尘不染的白莲花,彼此才能理解包容。因为索拉雅背后的支持和奉献,阿米尔收养索拉博的计划才得以实现。
灵魂人物阿米尔的爸爸,他是两个男孩故事的缔造者。阿米尔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爸爸”,他始终追随着爸爸的脚步;“人无完人”或许是对“爸爸”最好的形容,“有其父必有其子”是对阿米尔最好的褒奖。童年的阿米尔是“爸爸”错的缩影,那迈向救赎之路的阿米尔,逐渐靠近“爸爸”对的那一面。
三、轮回
我认为胡塞尼的笔是善良的,小说里的人物走过千遭之后终究还是回到了起点,“轮回”就像给了读者一颗定心丸,也是给书中人物的后悔药。
从一开始,人物之间的关系作者已经含沙射影地告知了读者:
然后他(阿里)会提醒我们,喝过同样乳汁长大的人就是兄弟,这种亲情连时间也无法拆散。
阿里或许也是明白人之一,他之所以答应哈桑带他离开尽忠多年的老爷家,或许也抱有对老爷变相的惩罚。事实是否如此已经不重要,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哈桑跟我喝过同样的乳汁。我们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同一片草坪上迈出第一步。还有,在同一个屋顶下,我们说出第一个字。
我说的是“爸爸”。
他说的是“阿米尔”。我的名字。
冥冥之中注定了追随,以及两个男孩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遭受阿塞夫的恐吓下,哈桑为了救阿米尔克服恐惧挺身而出,反过来将弹弓对准阿塞夫并威胁要将他变成“独眼龙阿塞夫”。尽管哈桑没有实现他的威胁,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遭受了同样的折磨,沦为阿塞夫魔掌下的性奴。
后来索拉博为了就阿米尔将铜球射向了阿塞夫的左眼,这是个巧妙的轮回。
如果说哈桑给阿米尔种下了心结,那么索拉博也为阿米尔解开了心结。风筝牵扯着哈桑和阿米尔的命运,让他们的关系跨越时间和空间藕断丝连,那么风筝也连接着阿米尔和索拉博的关系。阿米尔没有孩子,索拉博变相地成为了他的孩子。这又是个轮回。
阿米尔是爸爸明面上的儿子,有继承财产和一切特权的权利。哈桑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血液里流淌着爸爸的良好品质。
两个人合二为一,印证着血缘的传承。最终哈桑虽死,但传承还在,自我救赎后的阿米尔成长为和爸爸一样值得敬佩的人,犯过错但依旧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也是轮回。
如果细细咀嚼这个故事,相信每个人都会得到不一样的感受,不一定牵扯时代背景、民族兴衰、历史更替。或许更多在于心灵震撼,抑或是对某个人物由衷的喜爱、怜悯。这也是这部作品有力量和魅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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