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姨化为骨灰的第十四天,
我与白先令踏上了旦日我搞来的私人飞机。
在机舱关闭时我些许恍惚,
好似看见东书小时扯我衣角撒娇模样,
摇头清醒看见白先令真切在我眼前,
我抿嘴,将包放在地毯上。
“给钱给钱。”
厚脸皮的薄脸皮颇像零八年旧货市场某角落窝在一起玩牌儿的耍诈公子哥。
“排场不错,看来你耗资巨大。”
“哪没有,这还算小的,您将就了,不能给你空中宫殿的排场,我很自责。”
我接过随行空姐端着托盘上的香槟,敬他。
“Chocolate Muffin,随便来点西点好了。”
我沉声对人道,“你要吃点什么吗?”
他与我碰杯,摇摇头,看我打开智能柜,
摇摇手中的糖果甜心——GODIVA。
他看我傻笑,机舱空姐愉快的乘机事项声传来,
势要过渡仪式感来彰显资本主义,
金色帷幕拉下,我疲倦地思考并吞下巧克力一颗两颗一盒,
“还有这东西。”
他拿出柜中一老游戏机,打开像素风铺满整个界面,
我懒得理,科科一笑装作睡去。
“您的Chocolate Muffin。”
墨镜滑落鼻翼,自认为的邪魅一笑抛给空姐,
看她优雅回笑我希望她会因为我实质是一个穷光蛋而对我尊敬。
“谢谢。”
她点头便离开,我重新推了推墨镜,二郎腿翘老高。
阳光一点点消散去,我闭上眼时噗嗤笑出眼泪,
脑中净浮现友人发来关于在香港天文馆时看到的关于光传播的标语——
“雖然光的傳播速度驚人,但由於宇宙浩瀚,光也需要多年才能從恆星到達地球。”
“你認為從這些地方發出的光,過多久才會照到我們?”
下方与此相同的英文翻译十分体恤外国友人,拉动不少观光经济罢。
去香港吧,我闭眼,想着,
水星上的一天等于多少年?
水星上的一天(从中午到中午)为两个水星年。
我又与谁约定过要一起去雪山穿汗衣终结旅程?
否决烧炭跳河往胃塞安眠药或者跳楼百合花中毒自残,喝。
彻底闭眼,墨镜的好处:随意翻白眼。
该停止脑力供氧了,我想。
“任大家政治正确去。”
阅完了即食型文学杂志,漠然感受到骨头在渐渐老化,
侧头看向西边,游戏机掉到地上也没被发现,
地毯串联我与他的拇指距离,他闭目休歇也不忘抱臂,
再抬眼,明晃晃的黑,
我看到我还未动的巧克力松饼,
加热蓬松却又冷去,生动像膨胀的时尚缺口。
谷物杂志第十期的寂静之地是这么形容克卢恩的——
“一块不断变换阴影和纹理的单色画布。”
我翻阅过去,最终合上杂志,才想起原来我真切来过。
杂志放置在一边,封面还有个小划口,
我不止一次又去想起留在雪山的幻影踪迹,
合上眼睛,机务人员提醒降落克卢恩附近。
“预约的飞机到了吗?”
我在登记上签上名字,身体稍感紧绷,
耳朵渐渐耳鸣,不适感袭来,耳蜗涨潮感。
“白先令,到了。”
他死死沉睡过去,不怕内舱灯霎地亮开,
我摇摇他,他脸色苍白睁眼时有些呆愣和喘不来气。
一瞬与他十八岁神情狠狠融合,
“Molo。”
“是码头。”
他与我缩在教堂某柜中,称为秘密天地。
“花里胡哨。”
将通讯录里那栏姓名打上Molo。
我轻笑,重重呼出气,
家族人手一份肺部问题。
“曲奇饼干味儿。”
“你长痘痘了。”
他十八岁,他长痘痘了。
我笑道,他轻到近乎消失的吻落下。
可我却无机会可知,他是从小姨与人意语对话中听来。
因为他知道,
我没有兴趣去了解那么深。
他想要牵住我的手,我在心中叹口气牵上,
他的手较为炙热,我想他可能是发烧了,温差有些大。
“终于,到了。”
他摩挲我的手,置身于即将起飞的通用飞机上。
我想去揣测他眼神,但感觉他的意识早已飞远。
他小心地捏着我的手指,
最后是十指相扣的环节,
手机刚显示开机,就在旁边一堆信息弹出,
带着地区驯鹿方言——‘Hrrgrmph-hrrgrmph-hrrgrmph.’
我瞟了一眼就足以吓出我十万伏特高压电冷汗,
皆出自孙岚曲——
“小客,你还好吗,有段时间没见了。”
“你…今天有空吗?”
顺联着前几日我未读的消息——
“抱歉,第二天我有些忙忘记联系你。”
“有时间出来玩儿吗?”
“有个庆功宴趴,在外滩游艇,你要来玩吗?”
“有几个老朋友了,以前一起玩的,听说你回来要一起聚一聚。”
“小客?”
“你在忙吗?”
…
我感到一阵胃痛。
“怎么了?”
我连忙用臀部挡住手机,回握他手,
他用小狗的眼神望着我,
几乎让我又想起那些讯息。
对不起,我想着。
负罪感又重新涌上我的心头,
我和他又会怎么样呢?
殉情吗,在这里?
他还要继续过呀,至少他要有自己的人生,
他该忘掉我才好,这样对我也好。
不要有太多的感情负担,好像这样对双方都公平,
我已承受不下去更热烈爱意,
抱着强装热情的身躯与他做戏,
太不公平了,我思考。
曾经如何看他如何性感心动如初,
是我老化严重吧。
自我实感分离,性爱也不能带给我快感,
以为只是没有爱到那种程度,
原来只是我旁观这一场从生到死或者从死向生的三二一木头人。
情欲来时如同电光,像他初见我时从他家宅院跑出,
拿着一根木枝教我玩过家家,
去时一切都变幻影,圆舞曲也变奏,
过往烟云只存在幻影中作罢。
“Dave的连环轰炸啦,”
我笑着,帮他披好冲锋衣,
“看,克卢恩国家公园。”
望去冰川一片,灰色冰面裂缝连接,
我以为我看见了天,
阳光照射中我看见我们那辆客机的影子,
我眯眼,隐形眼镜已经尽足责任,
“如若你想去,我们可以找导游。”
隔绝在外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
却照在他身上,
与我指间距离拉锯,
涡轮机轰轰作响,
我一度想坐进去看迷幻火烧云,
那里一定有皇后乐队的现场。
他微笑,嘴角向上,我看到二十一世纪新教皇现身,
性感到我几乎该虔诚吻他脚趾,
“小客,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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