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我曾经有很多梦想,长大后如何如何,后来真的长大成人了却没有如何如何,且大多数梦想都已经忘记了,但自己并不以为可惜。所谓梦想,就是一个如神话故事的幻想,并没有被实现的基础,虽说偶尔会有促人奋斗的作用,有时也不免让人沮丧,精神的丝缕一直牵绊在已逝的童年时光里,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部忘记,这不能全部忘记的一部分,到今天便成了我开始写作小说的由来。
我有十年,曾经常常,几乎是每天都沉浸在股票里,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开始是听电视广播里股评家的建议,他前一天说可以买哪只股票,我第二天就去交易所,填了交易申请单,从一堆争先恐后的人群中挤到交易窗口,把交易单递给交易员,然后退到大厅的大屏幕前观看当天的股票交易行情,涨了兴高采烈,跌了唉声叹气。这样度过了一年,赔多赚少,才发现那些股评家并不是什么炒股票的高手,从他嘴里听到的都是他偶尔的胜利,其实大多数的失败他都没有对他的听众提起,而是被他隐藏在肚子里。有了这个发现后,我因此断了在股市发财致富的念头,但赌徒心理还在,输了总是要想办法捞回来,没有了高人指点,只能自力更生,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知道学习技能的捷径是读书,于是家里书柜里越来越多的医学书被各种股票投资经济学的书籍替代,从迷恋炒股技术开始,到粗浅的财务投资,再发展到坚守价值投资的信仰,经过十年股市的洗礼,我现在应该算是一个成熟的投资者了,不经常查看股市行情,而是买了股票放着,像在银行里存钱,我在股市里存股票。
这样做股票投资很简单,乏味地等待着时间玫瑰的绽放,工余时间就又开始变得无聊起来。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赚钱一直对我有极大的诱惑,因为看了一些经济管理学的书籍,听了一些成功创业者的故事,便觉得自己也有才能做实业,创办一家企业,做出自己的事业来。那是想当然的事情,一个医生能做什么实业?我从日常生活中琢磨,觉得餐饮业的市场无限大,无论宏观经济环境多么恶劣,人们总是要吃饭的,由中午值班叫外卖的启发,我开始设想开一家名叫“张大夫炒饭”的快餐店,专供值班加班的医生护士,针对这个特殊人群做出一个快餐品牌,标准化后可以做地区连锁,甚至是全国连锁了。想法听起来不错,在朋友中找到了几个同志,真正聚在一起商量,许多具体的问题都浮出了水面,最后当然还是对于我没有既往成功的经验,信心不足,感觉失败的概率远比成功的概率大,原先答应入伙的朋友又反悔,事业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了。这让我无比沮丧,无端地生出对人生的悲哀,倍感寂寞,这寂寞使我反省,看清了自己: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领导者。
我们新建的医院搬离了闹市区,离我家有些远,每天走路上下班需要三十分钟,为了打发路上的无聊,我戴上耳机边走边听,听的最多的当然是小说,古代的现代的,现实的玄幻的,都在每天上下班的路上塞进了我的脑袋,小说听多了,自然会有自己对所听小说好坏的评判,如何就好了,如何就不好了,闲时与人说起,也能滔滔不绝,让听者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这话语传到还在上学的女儿耳朵里,就让我生出了另外的想法,
“爸爸,照你这样说:写小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你怎么不写?”
“当然不难,我写给你看。”
为了维护我在女儿眼中的高大形象,也因为想起了年轻时当作家的梦想,我开始尝试写作。在新医院,我有一间独立的诊室,因为患血液病的人不多,经常门前冷清,诊室窗台上,我种了几盆花,供空闲时间赏玩,此时有了写作的事情,我便窝在这屋里拿着手机在简书app上码字,日复一日,从春天码到了秋天,花开花落,窗外绿叶变成黄叶,我的生命在文字中悄然消去,化成了今天小说里主人公的喜怒哀乐,同时也排解了我深以为苦的寂寞,让我的灵魂重新融入于生活的喧闹中,虽然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但也心平气和,乐天知命了。我的小说和艺术的距离还很远,能完成一本小说,于我是一件很侥幸的事,不管这小说以后有没有读者,或是有多少读者,我现在都不关心了。我找到了打发无聊的事情,心里是很高兴的,《往事随风》只写了故事的一半,有空,我还会写它的下半部分,下半部的题目,我已经想好了,叫《岁月如歌》,希望能写出让前面的读者期待的作品,这是我明年的计划。
梦想有时候竟然会不期而遇,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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