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举凡要做买卖必须要有“家底”。什么也没有，买卖难做成，纵使有人“空手套白狼”，无非也是为了筹备家底，借此将买卖做大。
前日里，笔者讲了东北胡子有“七不夺，八不抢”；昨日里，也讲了“砸窑”；今日里，咱就说说“起局”。
有人问了，嘛叫“起局”？这是江湖暗语，数“春典”系。有人或许要说笔者没文化，什么叫“春典”？应该叫“唇点”。昨天好几个人这样说过，其中两位还用很难听的话骂了我。其实，这俩字没错，我给大家解释一下，黑话、切口、隐语、暗语等等统称为“春典”，而非“唇点”或“唇典”。古有“八门春典”，南为“春”，北为“典”，合称“春典”。你愿意叫“唇点”也没事，不犯忌讳，但骂人就不对了。
转回正题，说说土匪圈内的“起局”。起局必须要有“局底”，相当于现在的创业资金。有了局底才可以买枪买炮。在清末民初之时，拿大刀片子红缨枪的年代已经过去，没有火器别想混事。地主老财家中都有护院，有些家中还有炮楼，人家手里清一色的洋枪洋炮，而且跟乡公所挂靠，你拿大刀片子去“砸窑”，绝对是送死。
没有局底，就要想法搞来。绺子在起局前，必有一番准备。没有枪怎么办？好办，将木头打磨成枪的样子，涂上黑色，装作真枪；或用红布包上榆木疙瘩，装作土雷；或用铁皮桶罩上红布，装作土炮，去威吓乡公所或者地主老财，从他们手里夺枪。手中只要有几条真枪，几百发子弹，以后买卖兴许就能做大。但前提是必须豁出命，而且提前踩好点，稍有不慎，就全军覆灭。乡公所当时抓到土匪，一般就两种措施，一种是剜眼，一种是杀头。瞧瞧，“创业”是多么的艰难啊。
单靠一篇文章无法说清太多事，咱今日只拿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来讲，这位非是旁人，正是奉系大佬张作霖！
张作霖，张老嘎达，在单田芳老先生的《乱世枭雄》中，这人可了不起，从一个落魄少年到军阀大佬，人生仕途可谓精彩至极，令人啧啧称奇。
当然，咱不是说书，我今天说的这段，《乱世枭雄》中没有。这事要从张老嘎达为匪之前说起。
那一年，正是“乱世英雄起四方”之时。某一天，屯子里有位“武善人”家中雇伙计。这位武善人祖上是汉八旗中的一份子，曾在朝廷为官，家道中落之后，回到老家，买宅置地，过上地主老财的生活，可谓家境殷实，吃喝不愁。这人心地不错，经常熬些粥给逃荒至此的外乡人，因此得名“武善人”。
张老嘎达借机到了武善人家，表示自己可以留下当伙计，但有个小小的要求，提前跟武善人借8石高粱，若是没粮，折钱也行。为的是给老娘一个温饱，自己才有心思好好干活。武善人一听，觉得合理，毕竟雇人要给钱，这孩子看着不错，就答应下来。而后，张作霖离开武善人家，又去了几户有钱人家，以同样的方式将自己“雇”出去。
钱粮收好之后，张老嘎达通知这八家借给自己钱粮的有钱人，说自己在家置办酒席，庆贺“上工之喜”。怎么给人打工也要办酒席吗？让人听着都新鲜，几位东家也没多想，相约来到张老嘎达家中。
来到之后，分宾主落座，张老嘎达给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而后自己端起一碗，朗声道：“各位爷，今日里一定纳闷，老嘎达穷死巴活的，咋地还肯出血，摆上七大碗八大碟款待各位呢？不妨告诉各位，其实这都是您各位的钱……”
几位东家一听，大眼瞪小眼。有人心中盘算不好，老嘎达没按好心，于是起身就要走。
屁股刚一离开凳子，就听“啪哒”的一声，再看桌面上多了一支崭新的镜面盒子炮（德国毛瑟手枪，也就是驳壳枪）。再看张老嘎达，面笑肉不笑，两样透亮瞪着大伙。一见这阵势，谁也不敢走了，乖乖坐了下来，听听老嘎达有啥要求。
老嘎达笑道：“咋地，不给面子啊？我今日请各位来，不为别的，就为让大伙庆祝我入绺子的！这支20响大镜面，就是用你们那些高粱换来的。各位不必担忧，少要害怕。俗话说‘好狗护三邻，好人护三屯’，老嘎达我拉起大帮起局靠绺，不是为了我自个，而是为了打官兵，保护你们。可我为大伙做这么多，却苦了我老娘，没钱没粮咋养活我老娘。我成了局立了绺，绝不忘记大伙的恩典，绝不骚扰邻里乡亲！”
几位东家一听，连连抱拳作揖，假模假样恭喜老嘎达。
老嘎达把脸一沉，拎起大镜面在手中把玩，口中说道：“好话我以说完，可谁要昧了良心，跟官兵一个鼻孔出气，那就别怪老嘎达不讲情面了，我这洋枪不长眼，保不齐打在谁身上。再说了，我起事造反的枪支弹药，不还是你们几家给出钱买的？咱是一条筋，折了谁也跑不了。将来老嘎达发了财，我加倍还给你们！”
“咋地，你们同意不？甘心不？”
面对张老嘎达手里那20响的大镜面，谁敢说不同意，不甘心。大伙异口同声“同意，甘心”。
“好！”老嘎达拿出一块白布，铺在桌面上，说道：“既然甘心，咱签字画押咔个戳子。”
这几位没办法，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乖乖按了手印，签字画押。完事之后，老嘎达一拍巴掌，只见门帘一挑，从内室出来几位，一个个身穿大氅，腰挎盒子炮，十足的威风，百倍的精神。接着有人从里面端出热气腾腾的鸡鸭鱼肉，还有温好的老酒。张老嘎达和这几位好汉将这几位地主老财灌得酩酊大醉。而后挎上枪领着人，一溜烟地起局入伙去了。
好了，讲到这里，就此打住。怎么样，各位，人家这算不算光棍，豪杰平地起，英雄在当今，老嘎达凭借一人一枪，愣是将“局底”拿下，这可不是等闲之辈能干的了得。
喜欢大狮的文章，就请关注，随时听大狮为您将历史上有趣的故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