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崭新的一天
星期三早上。
赵欢来到旧屋公司的时候正好是早上8点，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此时，旧屋公司大院里的人不多，除了赵欢，只有同属企业文化部的小王在指挥保安们张贴宣传横幅。
赵欢看到小王后，没有做声，而是站在一旁观察。
小王是一名身材高大肥胖的青年男子，此时正在和其他几名身材精瘦的保安一起扶着梯子，梯子上是一名高瘦的保安，正一手拿钉子，一手持锤子，试图将横幅钉在墙上。
一番努力后，梯子上的保安钉上了几颗钉子，令横幅勉强固定后，回头看向小王说：“领导，这梯子不太稳，感觉随时都可能出问题啊。”
说罢，他开始从梯子上往下爬，沿途继续说：“不太安全啊。”
其他保安也附和道：“确实，安全第一。”
小王抬头看了看由于钉子过少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横幅，点头道：“不错，安全第一，我肯定不能让你承担这个风险，你下来吧。”
此言一出，保安们立即加快了动作，保安队长扶住梯子问：“领导，这梯子我们收了么？”
“嗯，等一下，”小王回答，“我看这横幅还差几个钉子，我上去来他几锤，你们先帮我扶住梯子。”
说罢，小王开始爬梯，肥胖的身躯令梯子略微颤动，保安们赶紧用力扶住梯子。
片刻后，小王在梯子上挥舞一番，钉上了一颗钉子，由于身手不佳，他钉得非常吃力，但梯子仍然坚挺地支撑着他的体重。
“你下来吧，我上去钉一会儿。”保安队长突然开口道。
“啊，好的，我的技术实在不行。”小王说完，便走了下来。
保安们立即接手，这一次，他们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将横幅钉得四平八稳，随后，众人将梯子收起，分散走开。
赵欢看着钉好的横幅，点了点头，走向小王说：“活干得不错。”
“欢姐您来这么早啊，”小王回答，“这横幅钉在光面上，着实有点难度，不过保安们大哥们挺给力的，总算给弄上去了。”
“你手头其他活进行得怎么样了？”赵欢问道。
“噢，部长，网络检索系统服务商的话，今天上午约他们来面谈，让他们详细给介绍一下功能，再谈谈价格。还有跟咱们合作的全部15家广告服务商宣传展板的报价，我都已经统计好了，今天再详细确认一下。另外这个月报纸和公众号的文章，我已经找好了，都是来自项目上的投稿，我的版面已经非常充实。至于劳动节专题的人物事迹，我计划找项目上的通讯员出几个稿子，毕竟咱们也没时间下去采访嘛。对了，您昨天晚上发给我的那个总公司10周年庆典的大稿，我现在还没开始弄，这是有什么要求么？”
“不要老是问，得自己动动脑，说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写？”赵欢问道。
“额，总公司庆典嘛，应该是要写一些成功的大项目吧，我想，”小王说，“咱们公司成功的大项目就那么几个，那就着重挑一个写？写这个项目团队是怎么克服困难的，取得了哪些成绩，涌现出哪些人物之类的？”
“我理解的是按照人物事迹来写，”赵欢回答，“我看兄弟单位都是这么写的。”
“行，我稍等会儿就写这个，”小王回答，“要组1万字的稿，一时半会可弄不完啊，这个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今天下午，要得挺急的，”赵欢回答，“我待会还得处理另一部分，这部分的话，就交给你了。”
“总公司这也太急了吧，这么短的时间，肯定完不成啊。”小王说道。
“我都已经把材料找齐了，你就把它们转换成人物事迹的样式就可以。”赵欢回答。
“噢，好的，”小王答应着，“那我手头的活差不多就这些了。”
“你看，又忘了吧，你还有几个活没干。”赵欢说道。
“啥活啊？”小王疑惑地问道。
“一个是今天总公司来的报纸，你得记得在公示栏贴好，还有咱们部门的文件归档，你抽空处理一下，还有咱们办公室堆着的那些报纸，你也赶紧想办法找收垃圾的处理了，都堆在那里，显得咱们办公室多乱啊。”赵欢回答。
“噢，好的，这些报纸都得靠我一次次往外运，还不能让人发现，效率也太低了。”小王抱怨道。
“那咋办，我这不也是想给咱部门赚点办公费用么？要是把这些报纸直接丢给保洁，让她们集中处理，倒是没这麻烦，”赵欢说道，“你要是坚持每天都去卖一批，不早就解决了？”
“关键是处理垃圾的人不好找，我下班太晚，人家都关门了。”小王回答。
说到这里，来公司上班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两人便结束谈话，朝楼上走去。
第二章：忙碌的上午
来到办公室，企业文化部的另一位同事，张姐，正在电脑前准备给领导的讲话稿，赵欢与张姐打过招呼，便来到自己桌前，打开电脑，登录微信，将昨晚处理了一半的《总公司10周年成就汇编之旧屋公司》下载下来。
与此同时，微信对话框上，显示出本次撰稿的项目负责人，总公司的姜主编昨天在群里发布的要求。
“文章要以论文的形式撰写……突出各分公司在重大项目上取得的先进经验，成果启示……最终得出概括性、总结性结论。时间截止到本周末。”
紧接着撰稿要求的是一篇示例文章，赵欢打开示例，又看了一遍。随后，找到兄弟公司的企业文化部部长吕萍的头像，敲出一行文字。
“吕姐，总公司的大稿要求论证，这是啥意思啊？”
“嗨，无非是写完人物事迹后，再拔高一下呗，比如，通过这次项目，我们锻炼了能力，培养了品格，巴拉巴拉，还能是啥？”吕萍回复道。
“嗯。”赵欢长出了一口气，打开《总公司10周年成就汇编之旧屋公司》文档，找到后半段编辑起来。
半个小时后，小王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于是停下正在快速敲击键盘的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后，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这小王怎么总是出去接电话？”看着小王离开后留下的空位，赵欢问道。
张姐此时正在忙碌地准备会议材料，听闻此言，赶紧抬起头回答：“不知道啊，难道是处了对象？”
“不像是处对象，我总觉着他这段时间工作不是很上心，老是心不在焉的，总忘事，你说这点儿工作，我都提醒他多少次了？就说这15家广告商的报价统计，他拖了几个星期了？还没弄完。还有这报纸，你看堆着一屋子，让他去卖，他总是说卖废品的下班了，这给人送钱的事，人家还能下班？”赵欢抱怨道。
“哎，报纸实在不行就丢到楼道让保洁处理了吧，就像过去一样。”张姐问道。
“那哪行啊？这些报纸能卖不少钱呢。我这不都是为了咱们部门着想么？”赵欢脱口而出。
“嗯，不过最近也确实太忙了，这一年，活越来越多了，天天加班都干不完，”张姐说，“他可能也是太累了吧。”
“他一个大小伙子，有啥累的？你说，咱们谁不加班？你每天回去还得看小孩，不比他累？我每天回家还得坐2个小时的地铁呢？他就住公司宿舍，有啥可累的？”赵欢继续说。
“我觉得以咱们的工作量，再来个人分担会好些，”张姐斟酌道，“之前不是说要招个新人么？怎么样了？”
“说是今天下午来面试，”赵欢回答，“不过咱们办公室的编制就3个，多来的那个人只能算从项目上借调来的。”
“这是啥意思呢？”张姐问道。
“就是说，总得有一个人，最后还是去项目上，”赵欢回答，“吴总的意思是，让部门增强一点竞争意识，也是为了符合咱们公司的岗位轮换制度。”
“这样啊。”张姐说道。
“不过你别担心，你孩子这么小，我肯定不能让你去项目啊，也就是新来这位和小王之间的事儿。”赵欢回答。
刚说到这里，小王推门进来，看着两人笑了笑，坐回椅子上忙碌起来，赵欢于是问道：“小王，你这是接谁的电话啊，这么半天？”
“嗨，家里老人来城里看病，有些事需要我过去，这两天我可能还得请半天假。”小王回答。
“看来这病还挺麻烦？你之前请了两次假，都没解决么？”赵欢问道。
“这病不好治，好治的病，也不用到城里来，”小王说道，“恶化了，说是，挺麻烦的。”
“噢，那你自己协调好时间吧，有需要就跟我说。”赵欢回答。
“嗯，谢谢欢姐，”小王说道，“对了，我发给您的那15家广告商的报价表，您看了么？”
“看了，我觉得你给的报价太模糊了，”赵欢回答，“就比如说这pvc展板，怎么同样大小的报价能是40到80呢？你给出这个报价，我怎么跟领导说呢？”
“噢，他这个吧，主要是运费有所不同，所以导致报价有点不一样，”小王解释道，“我这已经是把他们的报价给大幅度的压了一下了，现在的话，基本上按我这个表的价格，这些广告商都能接受。”
“那不行，你得这样，这40到80，你就得给它规定好，比如说，就是40，”赵欢坚持道，“我们到时候要把这些广告商都叫过来，就跟他们说，我们这个报价，接受不了的，以后就不合作了。”
“噢，这样啊，那我再跟他们沟通一下吧，”小王答应道，“关键是他们有一些不是很配合，沟通起来有点麻烦。”
“你别再沟通，你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你觉得哪个最不配合？现在就打。”赵欢大声说道。
“嗯，好的。”
小王说完，拨通了电话，不一会儿，对面传来广告商李强的声音。
小王将最新的报价要求告诉李强，要求李强限时给出一份最低报价清单，并着重强调，这次报价将决定旧屋公司未来广告用品的采购范围，李强立即连连称是，表示将马上提供详尽的报价列表。
挂断电话后，小王对赵欢说：“他态度一直挺好的，不过肯定还是没回应，他就是这样，老油条了，关键是，我们也不能真就不跟他合作了，对吧。”
赵欢没说什么。
第三章：前浪
放下电话，几人继续忙手头的工作，几分钟后，电话响了。
小王接过电话，说了起来。
来电人的声音不大，赵欢因此没听出是谁，只听到小王说：“嗯……没啥特别的应该……日常工作……对，大约是为了优化流程方便采购吧。”
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谁呀？”赵欢问道。
“是齐总，问问工作。”小王回答。
纪委书记齐总是旧屋公司的三把手，也是公司内的笔杆子，公司董事长宗总的重要讲话稿都出自他的手笔。
小王顺势对张姐说：“齐总和李强关系挺好的吧？”
“可不是嘛，齐总年轻的时候就是在你这个位置，他那时候跟李强可是老铁，称兄道弟的那种。”张姐回忆道。
小王于是点了点头，坐回椅子，对着电脑操作起来，这时，赵欢看到微信上传来了小王的消息。
“欢姐，齐总刚才问咱们为啥要统计广告商的报价，是不是单纯地为了方便日后的广告工作。我回答：应该是，就是普通的日常工作，大约是为了优化一下流程吧。”
赵欢顿了一下，回复道：“你做得很好，这事千万别外传出去。”
几人又忙了一阵，电话又响了，这次来电的是赵欢的主管领导，旧屋公司的二把手，吴总，让赵欢去汇报工作。
赵欢于是离开房间，来到吴总的办公室。
“啊，小赵啊，你来了，”吴总说道，“咱们公司劳务节系列人物事迹的宣传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在准备，我现在正忙着弄总公司压下来的10周年成就汇编。”赵欢回答。
“噢，总公司的任务是更重要吧。”吴总点头道。
“对了，刚才齐总找小王，过问我们统计广告商报价的事了，”赵欢说，“他问小王，我们统计这些数据，是不是为了了解报价，方便采购。”
“嗯，这事我知道了。”吴总回答。
“那这个工作，我是还继续推进么？”赵欢问道。
“你看着办吧，”吴总说，“对了，说到小王，大家都挺看好的，不少书记都来我这儿要人，我看也是时候让他去项目上锻炼一下了。”
“那我们部门的工作就没人干了啊，”赵欢急道，“现在都忙不完呢。”
“不是让你再招一个么？再找个人接替他不就完事了？”吴总回答，“在咱们这行，没在项目上锻炼过，终归成长不起来。”
“嗯，我找到合适的就放人，行么？”赵欢说，“现在面试了几个都不太合格。”
“嗨，要求也别太高，差不多得了。”吴总说道。
告别吴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赵欢看到屋子里坐满了人，2位西装革履的业务员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在跟小王交流。
他们是来自前浪检索公司的销售人员，之前已经来过几次。
赵欢进门后，众人马上起身，一阵寒暄后，赵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王则再次跟销售们聊了起来。
前浪检索的销售代表是一名干练的中年男人，他的搭档则是一名着得体西装的中年女性，号称是相关业务的主管领导。
此时，小王正看着两人，询问关于程序的具体问题。
“说实话，我们也对比了几家同类产品，其实，你们的产品，功能上都差不多，对吧。”
“没错，不过我们这系统强就强在，它的信息追溯能力，可以达到10年以上，这是其他竞品所达不到的。”中年男人说道。
“不错，这一点确实了得，咱们刚才也确认过了，不过，这项功能，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毕竟，所谓信息检索，就是要当下的最新消息才行，讲究一个实时性和有效性，对吧。”小王回答。
“嗯，确实，您公司的业务，对追溯功能的需求不那么高，不过，即便是从实时追溯这方面来说，我们的程序也是行业领先的。”中年销售回答。
“我们还是现场测试一下？”小王问道。
几人于是忙碌起来，小王在自己的电脑上随便找了一个论坛发帖后，打开检索系统，等待系统提示。
两位销售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观察实时进展，几分钟后，两边的客户端都没有提示发出。
“也许是这论坛不太知名，我们再稍等一下吧。”男销售说道。
“嗯，其实这功能不是很灵，对吧，我之前已经试了几次，都没有达到特别精准的效果。”小王回答。
“啊，确实，我们的资源毕竟也是有限的，肯定是把注意力投入到人气最旺的几个论坛，您可以在热度高一点的论坛试一下，”女销售说，“我们可以这样想，如果信息发在不热的论坛，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这样，即使发现得慢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对吧。”
“没错，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控制影响，而不是追求绝对的精确搜索。”男销售帮腔道。
“不错，是这个道理，”小王赞同道，“高热度论坛我已经试过了，效果确实不错，我实话实说，你们的系统在性能方面，的确强于竞品。不过，在价格上，你们的产品完全没有优势。”
“确实如此，”女销售回答，“您看，这系统一旦投入使用，使用人肯定还是您，所以，一个好用的系统，无疑可以提高您的工作效率，有利于您部门做出成绩，对吧。”
说完，她看向赵欢，赵欢也点了点头，说：“那您可得给我们一个最低价啊。”
“当然，嗯，我想想，”女销售思考了片刻，“以我的权限，给您打个8折，四万八千元每年，您看如何？”
“哈哈，那就多谢您了，”赵欢应承道，“不过这价格，说实话，还是挺贵的。”
“我们的程序毕竟功能还是很强的，对吧？”女销售回答，“一分价钱一分货，我想您应该能理解。”
“您看这样，一旦我们的产品投标成功，我以个人名义，给在座的各位每人准备一份小礼物，如何？”男销售接话道。
“哇，那就太感谢了。”小王回答。
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互加微信后，前浪公司的两位销售便离开了办公室。
第四章：后浪
目送前浪的两位离开后，小王转头对赵欢说：“后浪公司的人就在楼下，我已经让他们上来了。”
“你安排的时间这么近么？他们不会碰上吧。”赵欢问道。
“就是让他们碰上，给他们一点压力。”小王回答。
“那为什么不叫他们一起来，同场竞技？”赵欢问道。
“同场竞技的话，他们就能观察我们的反应，来做出判断。现在这样，他们只有压力。”小王说道。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小王赶紧开门迎接，一阵寒暄后，几人再次坐好。
后浪公司同样派出了两位业务员，之前同样来过几次，与前浪公司不同，后浪公司的业务员是两名非常年轻的小姑娘，她们穿着T恤和牛仔裤，发型新潮。
两人坐好后，同样拿出笔记本进行讲解，小王也同样进行了一番问询，后浪公司的产品在功能上明显逊色于前浪公司，不过好处是非常便宜。
“全套系统只需一万八千就可以了。”后浪公司的业务员说。
“不能再便宜点么？”赵欢问道。
“对，说实话，你们的产品在功能上有所不足，不是特别能满足我们的需求，要知道，就我们这个行业来说，对信息的追溯是刚需。以现在这种程度的话，恐怕很难过会。”小王接话道。
“真的不行了，我早就问过领导，他说一万八是底线，再低就得我掏钱补上了。”后浪的业务员回答。
几人于是又聊了一会儿，后浪公司的业务员们也离开了办公室。
目送两人离开后，赵欢关上门，对小王说：“怎么样？你对这两家怎么看？”
“后浪的价格应该是底价，”小王回答，“我想我给的压力已经够了。”
“怎么说？”赵欢问道。
“这两家公司派出的销售，您觉得哪家更厉害？”小王问道。
“当然是前浪了。”赵欢回答。
“那后浪为啥不派出这么厉害的销售呢？”小王继续说，“难道是后浪的销售团队不行？”
“这我哪能知道呢？可能是新成立的，团队没组建好。”赵欢猜测道。
“哈哈，这销售又不是什么稀缺人才，不是一抓一大把么？”小王说，“依我看，后浪公司的产品基本是直接底价销售，走低端路线，只要来个人，把产品功能给介绍明白，就达到了目的，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所以，他们就用这种菜鸟业务员就够了，还可以节省成本。”
“而前浪公司则不同，他们的产品卖那么高价，议价空间很大，所以才派出有经验的销售，来收割高利润，”小王继续说，“您看，这俩人多滑啊，说什么都能给你圆回去，最后还整个小礼物，贿赂一下。”
“那你是看好后浪喽？”赵欢笑着说。
“那倒不是，我谈不上看好谁，我只是觉得，以前浪现在的要价，明显不合理，他这产品，要3万的话，才能跟后浪较量一下，”小王回答，“我打算不经意地放出点消息，给前浪公司点压力。”
“好，这活我还是全权交给你负责，把他们的价格都压一压，旗鼓相当，后天放到会上才有讨论的意义，要不领导以为咱们随便找了两个敷衍。”赵欢说道。
“那我就把他竞争对手的价格说了？”小王问道。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反正他们就算什么都知道，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对了，你一共问了几家？”赵欢回答。
“网上所有能找到的我都问了，差不多十几家吧，”小王回答，“要价明显过高还有水平明显太次的我都淘汰了，剩下三家比较合理的，不过另外那家比这两家的话，各方面都比较水，也就上会凑个数还行。”
“好，你把这些都写到材料上，让领导看到咱们部门的工作，别干了工作忘了说。”赵欢提醒道。
正说到这儿，门突然响了，进来一个身材偏矮，身材肥胖的小伙儿，是办公室的赵坤。
“欢姐，我来发个文。”小张说着，递出一沓文件给赵欢，赵欢看了几眼，在跟文件一起的签收单上签字后，将签收单交还小张。
“欢姐，您听说了么？总公司要给咱们涨工资。”小张接过签收单，顺便说。
“哦？怎么回事？”赵欢问道。
“我听说是这样，总公司要给今年入职的，985和211大学毕业的员工涨工资，本科一律涨500，硕士涨800。”小张说道。
“嗯，去年入职的不涨么？”小王插话道。
“不涨。”小张回答。
“噢，看来我来早了，要不能多拿800块。”小王说道。
“哈哈，阔以啊，老铁，有点厉害，”小张笑道，“不光体重冠绝公司，学历也是啊。”
“还行，不过体重的话，跟你比，我还是得保持一定的谦逊。”小王打趣道。
“老铁，谦虚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没法跟你比啊。”小张说道。
“不，我看你不太知道，”小王回答，“不过没关系，我有一件神器，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见到这东西，你就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了。”
说着，他弯下腰，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体重秤，放在地上。
“来吧，老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小王笑着说。
“哈哈哈，”小张干笑两声，“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待会儿再聊哈。”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五章：新屋
小张离开后，小王重新坐回电脑前，说道：“这总公司的涨薪套路有点奇葩啊，给新人涨工资，不给老人涨，是要赶人走么？”
“谁知道呢？”赵欢说，“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这时，一直忙着处理文件的张姐突然说话了。
“会不会是要合并了？”
“啥意思啊？”小王问道。
“早就有传言说，新屋和旧屋两家公司要合并，可旧屋总公司的一把手，钱总，还有几年才退休，合并之后没法安置，所以一直没成。”张姐回答。
“为啥要合并啊？”小王追问道。
“嗐，因为旧屋公司效益不行呗，”张姐随口说，“都多少年没有赚大钱的项目了，都是小赚和小亏，这几年唯一赚大钱的项目就是吴总当年的项目，那时候他还是项目经理，靠这个成绩，他才提拔进的班子。”
“噢，看来他是实干派。”小王说道。
“小王，你的稿改得咋样了？”赵欢突然说。
“额，快好了。”小王说完，便不再说话，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几人就这样埋头工作，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小王抬头看了看赵欢的方向，赵欢此时也正在忙碌，小王于是低下头，继续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张姐突然说：“哎呀，快过饭点了，咱们吃饭去吧。”
小王立即赞同起来，说：“欢姐，我的稿改好了，已经发给您啦。”
赵欢也应承着，起身同张姐和小王一起下楼去食堂。
吃完饭，三人起身准备返回，小王突然说：“欢姐，我打算去另外一家废品站看看，之前那家老是不开门。”
“额，你等一下，你的稿子我还没看呢。”赵欢回答。
“没事儿，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您应该正好能看完。”小王说着。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赵欢说完，起身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回到办公室，赵欢检查起小王的稿子，片刻后，她抬起头，对张姐说：“这小王的工作态度果然不行，让他组个稿，就这么给糊弄糊弄交上来了，根本不是他平时的水平嘛。”
“一到吃饭他倒是挺积极，这又跑得没影了，责任心太差。”赵欢继续说。
“可能是时间太紧了吧。”张姐说道。“哎，算了，”赵欢说，“看来还是得招个新人，给他点压力。”
说着，她拿起手机，发微信让小王赶紧回来，不过小王并没有立即回复。
她叹了口气，将两份稿子合并在一起，编辑起来。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两点，正式上班时间刚到，小王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找了一中午，”小王说，“这家也挺费劲儿的，躲在小巷子里，很不好找。”
“嗯，你看微信了么？”赵欢问道。“没有呢，一直忙着找来着。”小王回答。
“这稿子我改好了，已经提交给总公司了，”赵欢说，“你说你组的这个稿，你自己能满意么？”
“不满意，这不是没时间么，”小王回答，“一上午组1万字的稿，这水平就是极限了。再说，这几个星期一直加班，周末也没休息过，状态确实有点下滑。”
“嗯，这周末你好好休息休息，调整一下状态，”赵欢说道，“下午你把手头的那些活先干了吧。”接着，赵欢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楼下的会议室，前来面试的应聘者已经等待了一会儿了，两人握手后，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侧。
“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赵欢说完，接过了应聘者递来的简历。
求职者姓李，年龄不大，毕业于一家普通传媒大学，本科学历，赵欢看完简历后，小李的自我介绍还未完毕，他说话很多，事无巨细。
赵欢打开手机微信，向小王发送消息道：“你觉得面试作文，出什么题目好？”
这次小王回复得很快：“让他写一件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事吧。”
“为什么出这个题？”赵欢问道。
“写自己最得意的事，肯定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准，如果他连最得意的事都写不好，说明他的人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那就说明这人水平不行。”小王回答。
此时，小李的自我介绍正好完毕，赵欢便拿出准备好的纸，交给小李，说：“现在我们考察一下你的文笔，请你写一件你人生中最得意的事。”
小李于是埋头开始写作，赵欢利用这段时间看了一阵微信，发现群里的姜主编发了一条群消息。
“我发现我们当中有一些同志交上来的稿件体裁不对，可能是我没说明白。我再说一次，我们这次的文章，要以论文的形式写作，要论证为什么要上项目，项目中有什么收获，通过项目得到什么结论，有哪些启示和经验。我看有些同志写成了人物事迹，这是不行的，请赶紧调整。”
在私人对话框上，姜主编已经把之前的稿子发了过来，上面在各个段落加了红字，都是要求大幅度修改的意思。
赵欢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将姜主编的话中，“我们这次的文章”前面的部分删除后，将这些话连同带有修改意见的稿子发给小王，回复道：“小王，这是集团姜主编的修改意见，你照着改一下吧，今天弄好了交给我。”
小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这是让写论文？”“嗯。”赵欢回复。
“这姜主编是智障吧，先说写人物事迹，再改成论文？”小王的消息传了过来，“就这水平还主编呐？论文和人物事迹都分不清，浪费时间嘛，这不是。”
“哎，别抱怨了，赶紧弄吧，这稿要得挺急的。”赵欢回复。
第六章：大城市的夜
不一会儿，写作时间结束，赵欢于是说：“时间到了，您写好了么？”小李抬起头，放下笔，说道：“还差一点。”说完，他将纸递了过来。
赵欢接过答卷，看了一下，注意到小李的字很工整，但文笔很差，只能说勉强通顺。
看完答卷，赵欢抬起头，对小李说：“行，那您先回去等消息？我得跟上级再汇报一下。”
于是，两人握手告别，赵欢离开会议室，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路上，她注意到最新的报纸已经贴好了。
在报纸前，她站定身姿，注视了一会儿后，拿出手机，向小王发送了一条消息。
“报纸贴得有一点歪了。”
“额，我找时间再去贴一下吧。”小王回复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报纸要贴正，这是门面问题，”赵欢发送了一条语音，“你想，领导要是看见这报纸贴歪了，会怎么想咱们部门啊？”
“额，领导带量角器了么？这应该看不出来吧。”小王回复道。
“你自己看歪不歪。”说完，赵欢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随后，她大步走进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只有张姐在忙碌。
“小王呢？”赵欢问道。
“临时来了个会，他去跟会了，”张姐回答，“我也刚从上一个会那儿回来，正在写简报。”
赵欢点了点头，出门到会议现场找到小王。
“你先回去改稿吧，这里我来盯着。”赵欢说道。
小王离开后，赵欢打开手机的录音机功能，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起会议内容。会议持续的时间很长，结束后，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赵欢回到办公室，便立即坐在电脑前，将会议内容整理出来，打开公司的微信公众号，排版调整后，将内容预览给吴总。
此时已是下班时分，小王和张姐还在忙碌。
“张姐你今天是要接孩子吧？”正在埋头工作的小王突然问。
“啊，对呀，可我手头还有点活没完事儿。”张姐回答。
“你要是急就先回去吧，剩下的活儿明天再弄也行。”赵欢说道。
“就是，孩子要紧。”小王接话道。
张姐点头称是，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伙伴们，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也别工作太晚了啊。”张姐走之前回头说。
“拜拜。”赵欢和小王齐声回答。
张姐走后，赵欢和小王又回归了忙碌，片刻后，赵欢接到吴总“没问题”的回复，便将公众号上的新闻发送出去。
然后，她看向小王说：“怎么样了？”
“额，没啥进展，把人物事迹改成论文，难度有点大。”小王回答。
“咱们分工一下吧，提高一下效率。”赵欢说完，用手机订了两份外卖。
“好的，我的思路是这样……”两人于是商量了一下分工，继续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后，赵欢的电话响了，是她的丈夫，莫强的来电，她没有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在微信上回复：“我正忙呢，工作多得处理不完，晚点我再打给你。”
“那你早点啊。”莫强回复道。
放下电话，赵欢继续工作，一个小时后，莫强的电话再次打来。
这次，赵欢接听了电话。
“还不回家么？现在都7点了，再晚就没地铁了。”莫强说。
“嗯，知道，我还得再晚点，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去吧。”赵欢回答。
过了一会儿，莫强再次打来电话，赵欢接通后，又纠缠了一阵，最终挂断电话，继续工作起来。
一个小时后，小王将稿子发了过来，赵欢看了看，说：“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调整。”接着，她将需要调整的地方用红色标明，发给小王。
此时，小王打了个哈欠，说：“今天晚了，我明天早上早点起过来改吧。”
“你最好还是今天改，明天万一还需要调整，我怕时间来不及。”赵欢回答。
“嗯，现在没有思路啊，太累了，这段时间，”小王说，“写稿不是搬砖，它不是加班就能写好的。”
“那怎么办，谁不累呢？”赵欢说道，“我这回家还得坐两个半小时的地铁呢，你这直接回去就住宿舍，有啥累的？”
“更何况，你这正是干工作的年纪，我一个女的都没说累，你一个小伙子有啥可累的呢？”赵欢回答道。
小王没有接话，继续忙碌起来。赵欢说完，便开始收拾起东西。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路上，她小步快走，来地铁站。由于天色已晚，地铁上没什么人，坐下后，赵欢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醒来后，她拿起手机，小王刚发来一条信息，正是刚改好的稿子。赵欢看了一下稿子，发现基本达到了她的要求，但距离小王的正常实力还有一定距离，她想了一下，回复道：“写得还行，辛苦了。”
“啊，那我回去了啊。现在没车了，得走回去。”小王回复道。
“路上注意安全。”赵欢发出消息后，又想了一下，发送了一条语音：“今天虽然是累了点，但这是咱们合作完成总公司要求的第一个大稿。以后的工作，咱们还得这样，把工作保质保量的做好，这样咱们的工作能力才能突飞猛进。”
“啊，好的，”小王回复道，“我感觉我写稿的能力有一些长进了。”
“嗯，你这阵子确实提升很大，”赵欢回复道，“不过其他方面还要提高，要注重细节，像今天的报纸，你知道你一个不注意，领导们看了会怎么想么？”
她继续说：“不要以为这是小事儿，工作，就是要在细节处抓好，领导们看你工作怎么看呢？就是看细节，细节做好了，那大方面肯定没问题。”
“啊，是啊，咱们公司每次开会都强调，周到，细致。”小王回复道。
“没错，干工作，就是要细。”赵欢回答。
她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咱们部门有你和张姐跟我一起，我特别知足，能找到志同道合，一同奋战到深夜的同伴，我很幸福。”
“一起加油。”小王回复道。
“一起加油，我们都是工作狂。”赵欢说道。
小王回复了一个笑脸。
第七章：第二天
就在这时，公司群突然闪出了一条消息。
赵欢打开一看，发现是吴总发布了一条兄弟单位劳动节专题系列人物事迹的微信文章。
她正要点开看，吴总却在群里再次发布了一条消息：“我们的职工难道就不如别的单位么？”
赵欢心中一颤，赶紧回复：“抱歉，我们立即整改。”
“抱歉，立即整改。”这是小王的回复。
“抱歉，立即整改。”这是张姐的回复。
赵欢想了一下，在部门群里说：“我们先放下手头其他工作，明天去项目上采访，先写出几篇高质量的人物事迹再说。对了，明天总公司董事长，钱总，去项目上视察，你去了正好可以指导一下项目上的VI（视觉设计）。”
“好的，这稿子有什么特别的侧重么？”小王问道，“我去了可以有的放矢地采访。”
“不要什么都问我，你得有自己的想法。”赵欢回答。
“嗯，那我就找找公认的典范来采访吧，大家都能认可的那种。”小王回复道。
“你自己看着办。”回复完这句，赵欢已换乘几趟地铁，来到了家附近的地铁站。
出站后，她步行了一阵，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晚上11点。
家里，莫强正躺在客厅看手机。
赵欢进屋后，打了声招呼，便进入浴室，洗了个澡，随后回到卧室。
此时，莫强正在卧室等待。
“今天又忙了一天啊。”莫强说道。
“嗯，每天的活都多得忙不完。”赵欢回答。
“要不，换个工作，歇一歇吧。”莫强说道。
“那哪行啊，10多年了，我好不容易爬上这一步，你知道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有多难么？”赵欢问道。
“哎。”莫强叹了口气。
赵欢不再说话，将手机充上电，背过身，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时，她感觉莫强的手环绕在她腰上，于是说：“今天不行，我太累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还有工作。”
“工作，工作，这都多少天了，”莫强叹了口气，“对你来说，工作就这么重要么？比我都重要？”
“我太累了，我今天不想说这些，行么？”赵欢抬高了声调。
接着，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再说话。
赵欢被闹钟吵醒，她赶紧起身，一番收拾后，赶往地铁站。
赶到公司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八点，赵欢在食堂吃过饭，来到办公室时，张姐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这时，她的手机里闪现出一条新消息。“欢姐，我路上耽搁了，可能要晚点到项目。”这是小王发来的消息。
“嗯，你尽量快吧，今天就要出一篇文章。”赵欢回答。
接着，赵欢坐到电脑前，开始处理昨天的稿子。
一段时间的修改之后，赵欢将改好的稿子发给姜主编，接着，整理起部门的旧档案。埋头整理了一阵后，时间来到中午。
赵欢便和张姐一起下楼吃饭，这时，她接到了小王的回复：“欢姐，这边的VI我已经把好关了，有问题的地方都处理完毕。钱总也检查完了。我已经写好了新闻稿，跟照片一齐发给您吧。”
很快，照片和新闻稿都发了过来，赵欢看了一下，发现照片素材非常单一，只有钱总在项目门口的照片，于是问道：“照片怎么这么少？”
“是这样，咱们项目上为了迎接总公司的检查，准备了一个月，光是VI就花了几十万。然后，他来了，浩浩荡荡的，好大阵势，光小轿车就十几辆，还有一辆大巴，也装满了人。那家伙，光拍照的就4、5个，还有陪同的，感觉有几十人。结果，他来了项目，就隔着那个栅栏，看了一眼工地，说了句‘这项目没啥意思’然后扭头就上车回去了。一共不到30秒，我这是手快，手慢了都拍不着照片。”小王回复道，“我现在正在采访这里的职工，晚点出一篇人物事迹。”
赵欢于是回复了几句，便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这时，张姐问道：“昨天吴总为啥发火了啊？”
“怨咱们没把劳动节人物事迹放在首位吧，”赵欢说，“其实吴总昨天点一句，我没注意。”
“这事儿怨我，没领会领导的意思，害你们也跟着挨骂，”赵欢补充道，“不过也是这阵子的事儿太多了，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咱们这活儿咋越来越多啊，”张姐问道，“以前没这么多，现在整天连轴转，都快崩溃了。”
“还不是小王总掉链子？”赵欢说道，“让他去个项目，老半天也没就位，让他采访个人，问这问那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就说贴报纸吧，这点事儿，多少次了，还是能贴歪了。”
两人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后，赵欢接到了吴总的电话，便来到吴总办公室。
“人物事迹安排得怎么样了？”吴总问道。
“已经让小王去采访了，今天就能出一篇。”赵欢回答。
“采访的谁呀？”吴总问道。
“还没跟我说，说是找大家都认可的人物来采访。”赵欢回答。
“劳动节嘛，还是多采访点基层职工吧。”吴总说道。
“就采访最基层的员工么？不要干部？”赵欢问。
“嗨，你看着办吧。”吴总回答。
离开吴总办公室后，赵欢回到部门办公室，向小王发了条信息。“这次采访你尽量多采访些基层职工，越基层越好。”
“好的，我已经找到几个很好的人物了。”小王回应道。
第八章：下午和晚上
答复完小王，赵欢继续忙碌，将今天要发的文章整理完毕，接着，她一阵翻腾，把办公室内的所有旧文件都拿出来堆在一起。
“欢啊，你这是干啥呢？”张姐问道。
“我把一起的旧文件都整理出来，让小王给统一归档了。”赵欢回答。
“为啥想起来归档了呢？”张姐继续问。
“这不是屋子里太挤了么？”赵欢回答，“腾出点地方，把旧报纸装起来，要不在明面上，太显眼。”
张姐没有接话，继续忙碌起来。
这时，赵欢微信响了，是小王发来的消息，这是一篇新闻稿，写的是项目上一位基层员工的事迹，这位基层员工是在公司参加地震灾后重建时加入公司的，当时他只是一名保安，但他为了做好安保工作，主动自学建筑材料知识，最终被提拔成为一名材料员，成为材料员后，他多次深夜蹲点，抓获试图潜入工地偷材料的毛贼，得到全项目的一致认可。
“这位可是相当受人尊重了，全项目的人都推荐他。”小王发消息道。
赵欢把稿子调整润色了一下后，发给吴总审阅，过了一会儿，吴总的回复发了过来。“先不放这位，第一篇先发一位基层干部。”
赵欢于是发送消息给小王，小王很快回复。“干部的话，也有一个，不过他的事迹不太突出啊，”小王继续说，“就是有个工程部的部长，他把其他部门的工作也帮忙干了，所以其他人都说他好。”
“这不就反映出咱们项目上的管理有问题么？负面宣传啊这是。”小王补充道。
“你别管负面不负面的，领导现在要求是基层干部。”赵欢回答。
“行，那我得晚点才能写出来，我现在在火车上。”小王说道。
赵欢于是继续整理起旧文件，到下班的时间，她整理出一摞摞往日的证书，奖状，报刊，跟将要卖废品的旧报纸一起把整个办公室塞得满满的。
张姐此时已开始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赵欢则坐回办公桌，等待小王的后续稿件。
不一会儿，小王将稿子发了过来，赵欢照例一番整理，将新稿件排好校对，发给吴总审阅。
忙活完这一切后，时间又来到晚上8点。
离开办公室，赵欢再次乘坐地铁回家，到家时，已经是晚上11点，赵欢照例跟丈夫打了声招呼，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赵欢来到公司的时候依然是8点，在公司食堂吃早饭的空档，她看到小王正端着托盘寻找座位。
此时，小王正把头转向赵欢的方向。
看着小王的眼睛，赵欢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小王原地停顿了几秒，没有动。
赵欢继续敲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又过了几秒，小王皱了皱眉，迈开步伐走了过来。“什么事？”小王问道。
“来，说说昨天有什么收获？”赵欢问道。
“噢，那个项目一共3个有价值的人物，其中两个已经写出来了，还有一个是项目上的书记，这是我昨天晚上才发掘出来的，这位书记，曾经长期在外地项目上工作，常年不回家，就只能通过手机视频跟家人对话。他有个孩子，刚2岁，他就离开了，一直在视频通话里看着孩子长大。3年后，他回家了，一进家门，孩子没认出他来，吓得哇哇哭。他自然很急，心都凉了。不过这时，他突发奇想，掏出手机，打开视频通话，给他孩子看，他孩子一下就认出他来了，就叫着‘爸爸，爸爸’。”小王回答。
“那这个事迹你应该昨天给我，之前的那篇稿子终归是差点意思。”赵欢说道。
“噢，当时没人说这个事，我是跟别人闲聊才知道的。”小王回答。
“这说明你挖掘得还不够深。”赵欢回答。
“对了，那个前浪公司，我昨天给了他们点压力，他们已经降价到32000了。”小王说道。
“噢，好的，待会儿正好要上会。”赵欢说完，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赵欢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前浪公司的销售发来的。
“领导，您这边会议讨论出结果了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有会？”赵欢回复道。
“额，我猜的。”
赵欢没有再回复，重重地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此时，小王正走进办公室。
“是你告诉前浪公司我们今天要上会讨论的事儿？”赵欢语气严厉地质问。
“啊，对啊，您不是说透露点内部信息，给他们一点压力么？”小王问道，“所以我告诉他们，我们最近要上会讨论，竞争对手是后浪，报价很低，让他们赶紧给个最低价。”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具体？连今天开会都知道？”赵欢问道。
“额，他怎么说的？”小王问道。
“他问：领导，您这边会议讨论出结果了么？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有会？”赵欢回答。
“嗯，他这是在诈你，”小王说，“这说明他给我的价格还不是底价。”
接着，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段时间后，他挂断电话说：“他们又降价了，现在开价3万。”
赵欢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要注重交流，你没有我的微信还是没有我的电话？你透露这信息，为什么不汇报？我们这工作，一定要注意纪律，公司内部的机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噢，我觉得开会这种事也不算机密吧，”小王说，“不是所有的公司每天都在开会么？”
“我是说，你不能把公司里的什么事，都往外说。”赵欢解释道。
“我这不是为了给他们压力么？再说，这都没什么吧，都告诉他们，让他们降降价，总没坏处，”小王回答，“像前浪这些老油条，你直接告诉他，他反而不信，就得一点一点泄露给他，他才会相信，才会降价。”
“我待会回来再跟你说。”说完这句话，赵欢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九章：讨论
赵欢离开办公室后，小王坐回座位，打开电脑，开始写稿。
“你咋又跟领导顶嘴了呢？”张姐小声说。
“我这不算顶嘴吧，”小王说，“我这是就事论事。”
“你这两天可得注意了啊，我听说，咱们部门要来个新人，到时候，得有个人去项目。”张姐说道。
“去项目好啊，”小王说，“项目上其实可舒服啦，那边吃大虾，都吃这么大个儿的。”说着，小王兴奋地伸出双手比划起来。
“是接待领导的吧。”张姐说。
“不是，就随便地放在食堂后厨，被我发现了，”小王说，“项目上浪费挺严重的。你知道吧，在咱们公司，只要亏损不超过400万，就不会被审计，所以，聪明的项目经理，都懂得精确控分。”
“对了，项目上中午还有午休，那睡得可舒服了。”小王继续说。
“哎，我记得你以前说你不愿意去项目来着？”张姐问道。
“我这不是顺着领导的意思来么？”小王回答，“赵欢跟我说，‘你知道么？我用人，得确认是自己人，才能放心。’然后，问我对去项目怎么看，那我当然说不愿意去项目啦。”
“噢，那就没事了，之前她跟我说，要来个新人，给你点压力，竞争一下，说是。”张姐提醒道。
“去项目好啊，去了就有机会提拔了，”小王说，“在机关，这辈子不可能提拔。”
这时，赵欢推门进屋，对小王说：“会议结果出来了，你猜领导们选了哪家？”
“后浪公司呗。”小王回答。
“你咋知道的呢？”“便宜啊，而且，这东西就是个摆设吧，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上级要求不得不买罢了，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小王说。
“嗯，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赵欢说道。
两人于是走出办公室，来到会议室，面对面坐好。“你知道我为啥找你出来么？”赵欢正襟危坐。
“不知道。”小王回答。
“你最近工作不在状态啊。”赵欢说。
“啊，太累了，最近，好几个礼拜没休息了。”小王回答。
“年轻人，累，是锻炼，”赵欢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拼命多了。”
“嗯，所以您是领导嘛，哈哈。”小王回答。
“其实，吴总一直想把你调到项目上，是我一直顶住压力，你知道吧，”赵欢问道，“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光靠我一个人，你也得表现得让人觉得有资格留在机关。”
“噢，其实，我这段时间也反思了自己的工作，觉得我的能力还有很多不足，确实需要去项目锻炼一下。”小王回答。
赵欢顿了几秒。
“你知道吧，最近我面试了一个新人？”赵欢问道。
“嗯，要给咱们部门加一个人？”小王说，“确实，咱们部门的工作太多了，得加一个人。”
“嗯，可咱们部门的编制，只有3个，就是说，有人得走。”赵欢说。
“噢，有个人去项目？”小王问道。
“项目上也有编制呀，也满着呢，”赵欢继续说，“你懂吧，就是说，有人得离开公司。不过你放心，我用人，首先一个是看人品，你的人品，我是看好的。”
“奥。”小王回答。
“剩下的是看能力和态度，现在，你的能力和态度还有所不足，”赵欢继续说，“不过，我还是没有接受昨天的那个面试者，你知道是为啥么？”
“他文笔不行？”小王问道，“我听人力的姐姐们说过。”
“不是，我主要是考虑再给你一个机会，毕竟，咱们都共事这么长时间了。”赵欢回答。
小王笑了，片刻，他说：“欢姐，咱们公司啊，没有人事任免权，所以，裁员的话，得报送总公司。您这边，把一个名校毕业的硕士裁了，换成一个普通学校毕业的本科，您觉得总公司会批准么？上面的领导得咋看咱们公司啊？用人不拘一格？况且，这裁员，是得给补偿金的，总公司啥时候这么阔气了？”
赵欢沉默了片刻，说：“那行吧，那你就这么呆着吧，我也跟领导好好反馈反馈你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
说完，她作势起身要走，这时，小王说话了。
“奥，好的，您去的时候，正好可以帮我把辞职申请一起交了。”说完，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折叠着的A4纸，递给赵欢。
赵欢呆住了，看着小王愣了几秒，终于说：“你确定？你确定放弃这个国企难得的工作岗位？”
“啊，老人病了，我得回老家照顾，”小王回答，“只能辞职，在老家找个工作了。”
“你们老家没别人了么？”赵欢问道，“让他们照顾不行么？”
“嗯，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小王回答，“所以需要我回去。”
“你确定了？”赵欢问道。
“确定。”
“那，按照规定，你还得再工作一个月，用来交接。”赵欢说道。
“我只能再呆半个月。”小王回答。
“你想啥呢？你以为你说了算么？一个月，这是规定。”赵欢说道。
“规定……”小王叹了口气，“总之，半个月后，我就不来了。”
赵欢沉默了一会儿。
“行吧，那你这几天把手头的活干完吧，先把那些档案全处理了。”
“好的。”
说完，两人起身回到办公室，小王走到旧文件堆前，开始归档。
赵欢在电脑前忙碌了一会儿，便起身前往吴总办公室。
“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呢？”赵欢走远后，张姐问道。
“我辞职了。”小王说。
“噢。”
“这档案怎么还有零八年的啊，”小王说，“这是多少年没归过档了。”
“从来就没归过，”张姐回答，“过去把红头文件归一下就算了，其实，档案室的空间也挺紧缺的，人家也没地方放这些破烂。”
“这些旧报纸还挺有趣的，”小王说，“你看咱们过去的报纸，4个版面都有文学内容。现在的报纸，里面都是些根本没人看的内部新闻。”
“对，现在就是把简报里面的东西摘抄出来而已，就你的4版文学天地还有点真东西。”张姐回答。
“那是自然，毕竟我还挺注重维护我的作者团队的嘛。”小王笑着说。
“你说，我们明明这么卖力地工作了，为什么吴总还不满意呢？”张姐突然转移话题道。
很简单，因为我们把太多精力投入到无关紧要的工作里了，”小王说，“我们的工作没有主次，鼻子眉毛一把抓，苛求非必要的细节。”
“没错，我们的本职工作应该是搞好宣传，但是我们现在又要给领导写稿，又要跟各个会议出简报，时间都被分散了。”张姐回答。
“对了，你们之前一直都这么忙么？”小王问道。
“不是，赵欢刚调过来的时候，她每天准点下班，那时候我们加班，她还非常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加班啊？”张姐继续说，“不过后来，我生孩子去了，回来后，她被提拔成部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日整夜加班加个不停，不知道是啥原因。”
“她没有生活么？”小王问道，“我看她这是在逃避生活。”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之前你这位置有几个人，后来都受不了走了，有一个走之前还跟她吵了一架。”张姐说道。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于是不再说话。
赵欢进屋后，没有吱声，坐回电脑前工作起来，就这样，时间来到17:30，小王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既然今天你不加班，出去的时候把报纸卖一下吧。”赵欢说道。
“嗯，行吧。”小王说着，从办公桌柜子里拿出一个书包，将废报纸装进书包后，拿出体重秤，称了一下。
“别忘了跟收废品的谈谈价格。”赵欢提醒道。
“没必要，”小王说，“我的工资是6600，按每周22天，每天十小时算，我的时薪是30，下班期间算加班，是60 。也就是说，每浪费一秒，我就损失1块钱。所以，我不能多说话。”说完，小王背上包，推门走了出去。
远离公司大楼后，他找到一个垃圾桶，将报纸丢进去，掏出手机，转了10块钱给赵欢。
“卖了10块钱。”
……几个月后，小王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突然接到一位旧友的消息。
“嗨，小王，你们旧屋公司被新屋收购了，现在啥情况啊？”
“不清楚，我已经不在旧屋公司了，”小王回答，“不是说旧屋公司的董事长还有几年退休么？”“说是提前退休，特批的。”
（作者：新仲马 此文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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