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伴儿

打伴

从来，我都是个胆小的人，怕黑夜，怕鬼，怕小偷。但就算是这样一个我，前几天也去给小妹打伴了。年底了，小偷也在找过年钱，妹夫出差在外地，家住二楼的她独自带着孩子，丢财事儿小，想着陌生人进家总是害怕。

第一晚，我安顿好小孩，开车到时已经10点。侄儿还在喝睡前牛奶，我和小妹说了一会话，然后让她陪着侄儿，我在客厅继续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等着我处理完，发现小妹和侄儿都睡着了。不忍叫醒她，就在她已经搬了一半儿的家里搜索洗漱用品。找了半天找了一瓶洗浴盐，想着只能用洗浴盐将就一下，谁知遇水后起了好多泡泡，还不小心弄进眼睛里，好一顿折腾。后来蹑手蹑脚的睡下。半夜，侄儿醒了，迷糊中，和小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我睡的是一张靠窗的小床，小妹现在住的是妹夫所任职大学分的住所，房子有些年岁，也没有窗帘，窗户上贴着阻挡视线的一种陈旧花纹的纸，光还是能透进来。不知对面楼谁家的灯还亮着，我们就着暗黄的灯光，说起侄儿，说起小安安，说起未来，还想着今年只要我有假，我们就去趟日本。

好几次，她念叨着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然后不自觉地，我们又说起一个话题，又彼此说着快睡，已经三点了。又说起。的确，已经好久好久，我们没有单独地长时间的说话聊天了。

自从我有了小安安，他又属于特别让人操心的类型，长期往医院跑，不断的需要评估成长，每日不间断的要教他，很少有时间去和小妹见面。加上她后来有了小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是夜哭，吃饭也费劲，把她折腾的够呛，一下子就比孕前还瘦。有时候好不容易见面，带着孩子的两人总是手忙脚乱。已经快忘记那样畅所欲言无所顾忌的聊天是怎样一种幸福了。

第二晚，我单位聚餐，我喝了些红酒。侄儿睡的早，我和小妹敷着面膜泡着脚，说起第一晚找洗漱品的窘境。小妹笑的前仰后翻，原来，我第一晚用的不是什么洗浴盐，而是洗头膏。那上面的日文我是一个也看不懂，好大的笑话。

泡完脚，我们坐在床上说着话。小妹早就把电热毯通了电。床上暖暖的，说起小时候，很多感慨。小妹开始和父母分床睡，阿爸阿妈就安排她和我睡，让大她五岁的我照顾她。不知是责任在肩还是性格投缘，我们从来感情要好。特别是母亲去世后，彼此的依赖感更甚。我结婚时，她是伴娘，她哭得稀里哗啦。她结婚的头一天晚上，我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里一阵酸楚，觉得那个我心中还是小女孩的她要结婚了，从此要要独自面对妹夫那一大家子，要处理婆媳关系，要经营起一个家。感觉她穿着白色毛茸茸背心嘟着嘴坐在马路边生闷气似乎就在昨天，而这么一瞬间，她就要结婚了。失落，心堵，甚至一阵凄凉，百感交集。

想起了好多往事。

母亲去世后，我们跟着阿爸几次搬家。其中一次，依然是潮湿阴冷的一楼，川西高原的冬天，老天总是喜欢给你点颜色看看。我们冻得瑟瑟发抖，在火盆里放了炭，炭不多，也烧的不猛。我们坐在小凳子上，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架在了火盆上，半个小时后都感觉头晕得厉害。似乎意识到是一氧化碳中毒，于是跑到外面，坐在通风处吹，她一句阿姐，你晕的很不，要不去医院？我摇摇头又问她，你喃，怎么样？她大呼了一口气说，我还可以，多换气，可以稀释。

直到傍晚，我们才明显感觉好多了。我们戏虐说真的是生死与共啦。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咨询公司，赚着微薄的薪水，她和阿爸回老家，来成都看我。为了节约路费，也为了实习，我已近两年没有回家。见她的瞬间，看她穿着不合身的一件红色外套，一条格子裤，那么阴冷的冬天，她外套里只穿了一件秋衣，在街边的树下躲着脚，瘦小的感觉不用风也会随时飘起来，身边是诺大的不相称行李。

我用第一个月的800块工资给她和阿爸一人买了一双靴子，又在春熙路上给她买了一件白色外套。她头发用夹子全部梳向脑后，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红扑扑的脸蛋和有着萎缩的眼神。活脱脱的一枚让人心里怜爱的少女。

后来的她的青春期，是真真的折磨我。每天都会对我说些对人生已经失去兴趣的话，弄得我一阵心惊肉跳，赶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安慰她，开导她。时常的弄得我精疲力尽，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以后不想要小孩了，太让人操心了。

过了那段时间，她又变成了美美的性格好的女生，皮肤白皙，四肢纤细，鼻梁高高的，属于特别会继承的那类人，专挑父母的优点。

好多人说她长得像孙俪。因此身边不乏追求者，但我不知是不是私心太重，总觉得别人都配不上她。

直到她后来遇到了妹夫，在大学里研究机器人的妹夫温文尔雅，是知书达理的典型，因为一直从事研究工作，圈子很单纯，和小妹很配。结婚后，有了侄儿，一个白的像用白糖做的小孩。小妹也辞了职专门在家照看小孩。

全职主妇要把生活过的精彩很不容易，每天除了孩子的屎尿屁，还有各种琐碎，辛苦也很难得到肯定。

我们都会给对方加油鼓劲。就像小时侯在遇见高年级凶神恶煞的男生一样，我们拉着手昂首挺胸走过，总归选择了面对。

昨晚，我们靠在床上说着漫无天际的话，彼此说着未来，说着自己的担心，对方马上出主意，有时候，也无话，就那么静静的，望着窗外。原来，手足就是如此，有如此静谧的时候，心静了，时光停了，想起阿妈以前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有兄弟姊妹你们终究不会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