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比较爱联想的人,由一个人、一件事,往往会联想到其他的人和其他的事。
1.截肢后的表叔
前段时间去看望我成长中的一个恩人——我的姨表叔,在我的中学时代,他的爸爸是我们镇的镇长,妈妈是秘书,他在石油系统上班。由于家境好、人长得又非常帅、皮肤干净、白皙,口才也好,当时有很多美女争抢着要嫁给他,记得后来选了生产资料站长的女儿,门当户对。
那时他上、下班会路过我家,所以经常会走进院子,给我讲这个世界有多大、世上有多少能人,让我这个初中才来到在小镇上的农村Y头有了野心和梦想,后来又借助他的力量,大学毕业分配到油城。
由于我一直忙于自己的小家庭和事业,和表叔联系很少,断断续续知道他后来家道中落、单位也解体了,攒下的一笔钱放给银行的一个主任吃高息,结果那人亏空太大自杀了。屋漏又逢连夜雨,表叔得了几种重病,前两年有一只腿不得不截肢。表婶也就不得不外出打工,留下他一人呆在家中,靠单位发放的一千多元工资度日。
考虑到他住在一个破旧老楼的七楼,上下楼非常不便,于是我和老公给他买了一些水果和奶制品,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紧张着一会儿见到表叔要怎样去开解他、安慰他。
因为事先通了电话,门是虚掩着的,我直接推门而进。
眼前的场景不禁让我鼻子一酸:真是家徒四壁,房间保持着毛坯房的原样,墙壁是灰黑的水泥,仅仅在地上铺了一层地板革。
表叔拄着拐杖和我打招呼,人已经明显地苍老了,一条七分裤的裤筒空荡荡地半垂着,我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赶紧转身走向冰箱,准备把买好的东西放进去。
当我打开冰箱门时竟有些惊诧:小小的冰箱里居然存货很丰满:蔬菜、水果、酸奶、鸡蛋样样都有,摆放得整齐有序,并且冷藏隔的正中央还有一罐高档啤酒。
关上冰箱门,我再环顾房间四周,发现屋子里虽然摆设很少,但是都很干净、整洁。我问表叔:平时怎么去购物?他说或者一个人下楼,或者让邻居给代购,也没人来,一个人买一次够用一周的。
已经近20年没好好交流过了,但是表叔依然很健谈,依旧和我们谈论着当前的社会发展、时事政治,询问我的工作、生活状况,讲述他的病情和治疗过程,仿佛当年一样谈吐不凡。
在他的神情里看不到悲伤、落寞、更看不到一丝自卑、惶恐。
从表叔家出来后,我和老公感概:表叔骨子里散发着一种贵族气质,即使老了、生活拮据,气质还在。
2.老公的单身表叔
老公也有个表叔,居住在乡下,我也曾陪老公去探望过他,但是感觉非常不好,之后我便再也不想去、更不想见他。
老公的表叔是单身,据说年轻时有过短暂的婚姻,而且媳妇很漂亮,但是后来媳妇走了,于是原本很能干的表叔就散了心,干啥也提不起精神,于是再也没娶。
第一次去乡下看到他住的土房,我就心里在嘀咕:怎么能住在一个已经歪的房子里呢?我从小也在农村,但是住的是漂亮、宽敞的砖瓦房,屯子里只是很穷的跑腿子才住这种快散架的房子。
推开他家的房门,一股难闻的气味便扑过来,屋子的地上有鸡鸭的粪便、炕上的盘子里装着已经药死的苍蝇,柜子上厚厚的灰尘,被子推成卷放在炕梢。小叔子让我帮着收拾一下碗架子,我打开一看:里面黑黑的,酱渍、油渍腻乎乎的,还有蚂蚁和小飞虫┅
他的表叔也得了好几种病,脸上布满血丝,走不一小步一小步地挪。我没和他交流几句,便转过头不再看他。因为他的面相实在让人看着不舒服,脸好像洗不出来了,而且撅着嘴、五官是纠结的,眼神中透着绝望、自卑和怯懦。
离开他家,我和老公感概:哪个女人也不会愿意和这样的人过日子。
3.为什么人们活出的状态不一样?
这两人的境况经常在我的脑子里,时不时地让我对他们进行比较,我在想,为什么同是遇到困顿,竟会有这样差异的表现呢?
我想起了我楼上70多岁的阿姨,她已经去世的老伴曾是我们市法院的院长、她退休前也是一个单位的科长。现在她常年一个人住在150多平的大房子里,儿子是外交官,常驻国外,只有春节能回来两天。
她平时没什么交往,但是每次我去她家,都看到屋子收拾得特别干净;即使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会把所有的房间都装扮上,整个单元她家的彩灯最耀眼;出门时一定是穿上漂亮的时尚服装,登上高跟鞋;见到我打扮得体时也会不吝夸奖。
我想起了杨澜曾讲过的一个故事:有一天晚上因为和房东生气,她穿着睡衣跑到咖啡店,结果一个优雅的老太太给她写个纸条,告诉她卫生间的位置提醒她好好收拾一下。
我想起木心在历经折磨,从监狱中走出来时依然挺直腰背、皮鞋锃亮┅
他品相高雅、没有愤怒、没有戾气,有的只是岁月沉淀下打磨而成的超凡脱俗的气质。
对,气质,就是气质!
4.为什么气质会不同?
同样身处逆境,有人颓废、有人淡定;有人没了人格、有人依然优雅如常;有人自暴自弃,有人宠辱不惊。
同样独处,有人恐慌、有人平和;有人懒散,有人自律;有人浑浑噩噩、有人活一天有活一天的精彩。
是环境、是阅历、是视野。
时刻都散发贵族气质的人,是向内寻找自我的人,他们的心中有力量、有勇气、有尊严,吃再多的苦,也要笑着活出人的样子。
要么经历过、要么见识过,要么是从书本里了解过,所以,人生的悲欢离合、起起落落他们见得多了,而且他们曾经有过辉煌、有过骄傲的资本,所以能保持淡定,即使走到人生的边上,也要活得有范。
所以,人生不要过早的追求平淡,一定要在能奋斗时奋斗、能读书时读书,多些经历,多些积累,做到胸中有千壑,如此才会有气质、成为精神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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