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街人

文/原创

        往年，我住家周边总是热闹的，每天自早到晚，可以从窗户看到许多路人、听见远近的许多各种声音。因为住家离小学校足够近 ，孩子们上学的日子最热闹，但是今年却由于疫情缘故，那种热闹景象没有了。不过，在被阻断了热闹的日子里，却不缺少一个人，他总会在特定时间出现在视线里。天气好的情况下，目光隔着书房的东窗户穿过愉心花园看临街，或转角再看北窗户的临街，总能看到一个身穿橙色衣服、手持扫把和提搓在辛勤劳动着的人。他就是我日常较熟悉的扫街人。

        扫街人姓李，是年纪约在55岁上下的一个男人，个子不高，头顶带沿的橙色环卫帽子下的那张脸，被风吹日晒得黑中透红，看上去他的身体十分结实。从往常看，一年四季中除了秋季最忙以外，其他三季他可以轻松些。都知道，春天树叶在发芽成长期，不会有什么落叶发生；夏天树叶逐渐成熟，但还处于呵护青果的旺盛期间，也不会有多少落叶；只有到秋天树叶的生命周期到了，北方的大多数的植物为了保持养分，抵御寒冷才陆续脱去叶子的装束，所以到秋季尤其霜降节气之后的秋天落叶就多了，直到冬至叶子才全部掉光；冬天北方的树因为无叶子的光秃，因而也就成为了没有落叶的季节……所以，真正让扫街人老李忙的时候在秋季，特别是在孩子们过了暑假开学之后的秋天日子里。守在和平里住家的这几年，别说专门扫街人老李了，就连我这样的闲人自从孩子暑假开学后，也每天在为扫秋儿忙和着，时常要把楼门口以及我临北窗的小院、临东窗花园的落叶打扫干净，且每一次打扫都大约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每年扫秋的情形也总被老李看在眼里，家周围是他的工作责任区之一处，我打扫干净了就会减少一点他的劳动量，另外落叶在小院和花园里如果堆积得过多、过厚会形成火灾隐患，这也是他防火责任所在 ，所以老李是感激我扫地的，因此他会主动在我的小院子里，留下一把大号的竹子扫帚。和老李的交集在去年的秋天，那阵子我出了几天远门，回来的那天停好车到楼门口时，恰好看到老李在聚精会神地背对着我打扫楼门前的地面，在他转身和我照面之际，我微笑着对他竖起拇指说了“辛苦”二字，再看老李他停下扫地的动作，忙不迭地从环卫衣服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卷递给我。我不抽烟，只任凭老李自己点了抽。

        我俩真正说上一些话是在今年立秋后的一个早晨，是我特想透过一个我并不太熟悉的人去看社会的 ，所以和老李聊了起来。老李对政治不敏感，从病毒疫情说去并没有太多的话语，也无知太平洋彼岸美国当下如火如荼的选情 ，更不知拿什么言语来评论国家大事，实在没的说时他只是黑黑的极朴实一笑。老李和上半年我接触过的一个开店的卖菜老板截然不同，玩资本的老板要比拿扫帚干活的老李的政治敏感度高得多。老板能说出病毒疫情开始时中国应急处置工作确实没做好，但后来就做好了 ，全国一盘棋把疫情控制住，这对他的生意很有好处；他也知道对比美国来看疫情防控的好坏，说美国底层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真感觉国家制度和出发点不一样，事情处理的结果也就完全不同……这些，扫街人老李是绝对想不到、也说不出来的。我对老李眼下的生活也十分感兴趣，从和他的交流当中，多少能看到从他身上折射出一些社会的情况。老李老家在河南的一个普通乡村里，落在他头上有不到六亩地；他自己老两口加上儿子 、儿媳以及两个孙子，一家共计8个人。老李说，一家人的生活算是有着落的，儿子、儿媳在外边打工，一年会有不少收入；他扫街也是在打工，工资两千多但吃住不用开销，一些开销都花在他自身抽烟上了，一年劳动下来也能给家里留一点钱；六亩地流转出去给别人经营了，一年有500元收入和外带些粮食、实物等； 他的老伴则在老家负责照看孙子和做些农活儿……总之，生活就这么过来的，日子算过得可以吧，他知足。

        在我面前，扫街人老李是一个典型质朴的劳动者。国人的伟大，不只在于那些为中华民族做出具有积极意义的重大贡献的精英阶层里，还在于奋斗在各个岗位上的极其普通的劳动者阶层中。中国因为有这样的可爱的群体人，才发展到逐渐强大起来。

2020.8.28.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