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终点》

《旅行终点》

我终于看完了这部影片，事实上不止于此，一个多月前，爱奇艺首页上了这部影片的推荐，评分5.4，夹在一堆评分普遍在7分以上的欧美电影之中，被冠以话痨影片的推荐语，不仅毫不起眼，简直有点瑟瑟发抖的感觉。

偶然的，我挺喜欢话痨电影，评分虽然低，在被猫妖传、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填满了的首页逛了一阵，还是点开了这部影片。

怎么说，这注定不会是一场快乐的旅程，一开头导演就宣布了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死亡，用结果去追溯原因，这种叙事方式我不大喜欢，因为它让我失去了对很多东西的期盼，但导演本身也绝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期盼的念头。我感觉他在警告我，这是个注定自杀的男人，你该关注的是他在这条路上的脚步，他的超越常人的敏感和聪明才智，他的天才般的郁郁寡欢和毫无用处的挣扎。

结果是一个半钟头拖沓、任性、零散，大部分平平无奇的对话。导演并没有很强烈的叙事企图，他尽量避免任何别有用心的情绪表达，也拒绝集中式的深刻和睿智，絮絮不止的对话没有重点，也一点都不想显得深刻，甚至有不少词不达意的感觉，拘谨和克制贯穿始终，就像你或者我面对陌生人面对面的谈话一样，不管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这是一种真实的探究，不避开日常废话，不避开粗俗字眼和毫无用处的絮叨，让情节和情节之间失去边界，就像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谈话，真实的相处一样。这个时候，你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感受这个人，或者这两个人，导演不给你他的想法，或者他的想法藏在一堆散乱，缺乏联系，同时听起来都很有那么一回事的对话里，比如信任，比如天才们的孤独感，比如人和人之间仅仅五天相处就建立的复杂而深刻的感情，比如在名声面前那种小心翼翼的坚持和探究。

我只能谈我看到的。我看到了华莱士对生的眷恋和努力。他是个落落寡欢的人，他是个天才，他有天才们无与伦比的敏感和敏锐，他被自己的聪明或者敏感困扰，他不断地从现实世界抽离，去思索去探究人们在不断追求和索取之后，更本质更深刻的东西，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的时候，他仍在坚持活下去。

最后一场巡回宣传的路上，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如果说有人注定连自杀都能搞砸的话，我觉得那就是我。后来的对话证明，这是一场毫无疑问并且没有成功的自杀。抑郁症已经开始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生命。抑郁症不是癌症，你没法从生理上体会到它对生命的侵夺，对健康的一点一点吞噬，没有手术能够把这些坏死的东西切除。它就是你的一部分。

华莱士的抗争充满痛苦，而且让人绝望。他对各种瘾念的描述，比如电视瘾，比如手淫，比如黄色影像，比如酗酒，体现了他的警惕和毫无信心。抑郁同样如此，正如他在深夜敲开利普斯基的房门所做的那番描述一样。

it was much more that i had lived an incredibly American life. this

idea that if i could just achieve X and Y and Z, that everything would be okay. there’s

a thing in the book about how when somebody leaps from a burning skyscraper, it’s

not that they’re not afraid of falling anymore. it’s that the alternative

is so awful. and so then you’re invited to consider what could be so awfulthatleaping to your death would seem like an escape from it. i don’t know ifyou have any experience with this kind of thing, but it’s worse than anykind of physical injury. it may be in the old days what was known as aspiritual crisis, feeling as though every axiom in your life turned out tobe false, and there was actually nothing, and you were nothing. andthat it’s all a delusion and you’re so much better than everybody, causeyou can see how this is just a delusion. and you’re so much worse becauseyou can’t fucking function, it’s really horrible. i don’t think thatwe ever change. i’m sure that i still have those same parts of me. guessi’m trying really hard to find a way not to let them drive, you know.

这是一段让里普斯基落泪的描述，也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华莱士内心深处的绝望，第一遍看过一个月后，今天晚上看第二遍，到这里仍然忍不住鼻子发酸，尤其那一句“I've exhausted all the ways of living。”如果不是真人真事改编，老实说自杀并不是这类影片解决矛盾冲突特别高明的方式，但是走向自杀的脚步，那么充满抗争，那么努力地活下去，那么恋恋不舍，让我感受到这个不善言辞、邋遢、聪明的男人所经历的痛苦和绝望。

第二天里普斯基和他告别时的对话尤其让人痛苦，景取得很好，一望无垠的雪地，远处有落叶乔木干枯萧索的灰影，华莱士向里普斯基介绍春天时这里的场景，清风拂过，涟漪丛生，绿色的植被像海洋一样翻滚。充满一种生的美好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