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据生存

当我再次写下“票据”这两个字的时候，好像是翻开了自己内心深处尘封许久的一本日记，又像是与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喝茶寒暄，既亲密又陌生。对于票据圈来说，我算得上是一只离群的孤雁，彻底离开票据行业已两年有余，近日忽然又有机会接触了几位曾经的圈内好友，当再次谈论起票据这个曾经共同的话题时，忽然发现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它，这让我感到有些惭愧，也促使我整理思绪尝试重新去认识票据这位朝夕相处的伙伴。

其实在我还在从事票据交易员工作的时间里写过不计其数的关于票据的文章，有计划方案、有分析报告，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工作并没有真正让我了解票据的真面目，细细想来应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吧。今天，要想去研究一个东西，可以去追问它的诞生与梳理它的过往，我不妨就按照这个路径进行思考。

生

说到票据的诞生，曾经的我会把开立第一张票据视为它的诞生，甚至会把票据市场雏形也理解成是票据的诞生，但是这种从发展回顾的角度去研究并不会真正让我懂得票据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为什么会作为一个金融产品而出现。我想可不可以试着把视角再提高一些，再把思路延展一些，去看看是谁创造票据这个金融产品，它为什么要制作票据，又是什么力量推动整个诞生的过程，因为只用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认识票据也才能真看懂票据的发展轨迹。

其实票据的缔造者一点都不难找，只要你把票据在面前摊开，它们就会都跃然票上，这便是承兑人与出票人。那为什么说是承兑人和出票人缔造了票据呢？承兑人通过“承兑”这个动作将自身信用注入到票据当中，所以对于票据来说承兑人如天如父。出票人则是为票据的开立提供实际保证［比如抵押、保证金］并负责票据到期解付资金筹措，所以它对票据来说如地如母。天为性，地为体，天地和合是为用。当票据在出票人提供诸多保证后，被承兑人确认承兑后，票据就具有了价值，或者说票据就被制造出来了。

在对票据缔造者进行分析之前，我有必要先来明确要讨论的承兑人，因为票据的承兑人有两类，银行或者企业。无论银行承兑汇票或者商业承兑汇票，承兑人都是信用输出源头。这种信用输出行为赋予票据具有价值的属性，但是承兑人自身的信用强度的不同又决定了它承兑价值有高有低，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商业承兑汇票一直无法成为票据市场的主流。为什么说票据市场没有办法大规模发展商业承兑汇票呢？这与“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是一个道理，票据虽然是个金融产品，但是它也受所在地的国情影响。中国是个带有浓重东方农耕文化的国家，国民对国家有一种天然的依赖，也有着圣人治国的传统，即便是已经严重思想西化的今天，中国人在钱袋子的问题上仍然是最相信国家以及国家严格监管甚至会为其提供“无限责任担保”的银行体系，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影响着从事生产经营的商人，所以商业承兑汇票有可能会成为一小部分的大型优质国企融资、融货的手段，但是绝对无法成为中国票据市场的主流。当然中国目前仍在思想西化的进程当中，假设中国在商业生态逐渐与西方同步，那么商业承兑汇票未来可能成为票据的主流吗？答案仍然是否定的。拿美国为例，它有着成熟的企业征信体系和经验丰富的市场投资者，但今天的美国已经没有票据（包括银行承兑和商业承兑）了，因为在西方契约精神的基础上美国可以逐步形成更便捷与更规范的企业债券市场为企业提供直接融资，所以美国的商业票据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已经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因此可以断定即便我国企业信用已经发展非常成熟的阶段，它们的信用输出也不是通过商业承兑汇票这种非说标准的场外模式，而是应该跟美国一样通过建立企业债券市场进行场内挂牌交易。当我明白了商业承兑汇票存在的意义只是为逐步培养企业信用并为未来中国企业债券市场做试金石后，我就不再讨论它，而是认真的分析一下真正承担着票据全部意义的银行承兑汇票（下文所提到的票据全部指银行承兑汇票），因为现实的中国与西方有着太多的不同，票据非但不会消失反而逐渐成为有中国特色的一种金融产品而存在。

思路重新回到对票据产生的思考上，分析一下票据缔造者行为的内因。首先承兑人是银行，它是一个以经营管理风险的赚取利润的机构。那么风险和信用又是什么关系呢？举个例子，贷款业务就是银行在为贷款企业的信用而承兑风险，站着银行的角度称其为风险管理；存款业务就是储户在为银行的信用在承担风险，站在银行的角度称其为信用输出。从上述的例子我们可以得出，其实风险和信用是一个东西，由于身处在不同的关系角色中，可以通俗地理解为“你为我的信用而承担风险，反之亦然”，像是硬币的两个面。当清楚了银行各种业务源自信用和风险这两核心的分化与变形，我们再来分析一下银行为什么会做承兑人的这角色。还是拿银行的最基础业务存贷款来类比，银行需要吸纳存款丰富自身的资金然后再对外贷款，存贷款的息差便是银行的利润，承兑业务是银行承诺票据到期日向持有人付清票面金额，因而向出票人手续费等等赚取利润。两相对比后，我发现承兑业务比存贷款业务在盈利模式上更具先进性，承兑业务是将对出票人的风险管理和对票据持有人信用输出统一化，因而减少了资金的占用，甚至在监管制度未健全时成为小型银行扩大信用输出的利器（具体原因在后文中讨论），所以银行作为票据承兑人有着充分的内在理由和必要的自身条件。

其次是票据的另外一个缔造者——出票人。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