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作品中,时常看到大户人家的女子,捧着个小巧别致的铜炉,一面把玩,一面取暖,甭管外面大雪纷飞,还是寒风凛冽,她的心中想必自成一个春天。
不由得想起我家的烤火泥盆。
我小时候的农村,庄户人家还没有条件用上炭炉,基本用稻草芦柴生火做饭,所以,寒冷的冬天,也自然没有炭火可供取暖。
茅草房子四面漏风,干活还好,运动生暖嘛,一旦安静下来, 什么事也不做,简直如同置身冰窖,冷得瑟瑟缩缩,牙齿直打架。
这个时候,火盆就粉墨登场了。
所谓火盆,俗称泥盆。冬天来临前一个月,父亲把软稻草和烂泥搅拌成一摊浆糊,然后捏巴捏巴,敷成上下收圆口的瓷盆形状,再放在背阴的地方风干,因为太阳暴晒容易使泥盆产生裂缝。
别看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可是笨笨的泥盆,在寒冷的冬天,却能发光发热,给一家人带来温暖。
泥盆里的第一锅灰,大多是从烧火之后的锅塘里,铲出一些红彤彤的残灰放入泥盆,再在燃烧的残灰之上覆盖一些预先准备好的小木块,这样,泥盆里的火就能持续燃烧一段时间,不至于很快熄灭。
因着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热力好像波浪,一层一层地向四处扩散,烤得我们身上暖烘烘,小小的脸蛋也是苹果到了秋天,红里带着光。
我和姐姐不满足于干巴巴地坐着,总要闹腾出一点动静出来。
我们搬来小木凳,一人扶着凳子腿一人站了上去,把母亲悬挂在屋梁下的布口袋摘下来,掏出一些黄豆玉米山芋干之类,放到火盆里炒。
舍不得使用吃饭的木筷子,就地取材,撅来芦柴翻炒火盆里的杂粮,芦柴烧得越来越短,柴灰在空气里飞得越来越肆意张扬,食物的香味飘散得越来越浓烈,小小的人儿,内心的期待与喜悦也就像逆风而行的帆,越来越饱满。
有时被袅袅的香味撩拨得心痒痒,于是等不及炒熟,就从火盆里夹出豆子之类,直接放进嘴里,烫得滋里吧啦,也舍不得吐出来。
烫出满嘴炮,手上、脸上、鼻腔里都沾着灰,那也顾不得,因为全部的意念已被暖和香淹没。
以至于,今时今日,读到那首脍炙人口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天来晚欲雪 ,能饮一杯无?”我眼前自然而然,出现了儿时围着火盆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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