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初二年级后,五班的教室搬到刚建好的教学楼。宿舍也换了,老师也换了,一切都像是从头开始。因为外地老师大量调走,一中教师短缺,教育局便从乡下中学选调老师。五班新任的班主任徐超罡,也来自乡镇中学。他四十多岁,国字脸上戴着一副白框眼镜,脸色黢黑,头发花白。说话嗓音尖细,脾气有点古怪。他的办公室兼卧室就在教室旁边,平日监控学生很是方便,只需要透过教室门上的一方玻璃,就可以窥视全班。这让多数学生都有点被偷窥的危机感,尤其是教室后面的男生,捣乱前都会习惯性的看看门口,然后决定下一步行动。
徐超罡除了喜欢窥视教室,也喜欢打开办公室的后窗探视校园。班里转进一个新同学,名叫曹毅。单达亘和他玩得很好,曹毅骑着车子上学,偶尔单达亘也会坐着他的车子回家。中午放学后,单达亘也想骑车子,就驮着曹毅上路,一时兴奋车速有点高,单达亘一兴奋,还嗷嗷叫了两嗓子。这一幕被徐老师透过窗户看在眼里,下午就把二人叫到办公室,带着一脸的嫌弃和鄙视说道:在校园里,骑着车子飞快,嘴里还大喊大叫,这是缺教养的表现,跟社会上的小混混儿差不多。
单达亘素来不知道校园骑车和小混混儿有啥联系,顿时有点懵逼,不理解徐超罡愤怒的缘由。感觉无端受到一顿训斥,心里愤愤不平。曹毅倒像是见过世面,赶紧认错,并保证以后不再犯错。两人出来后,曹毅骂了一句:这个老东西,管得真宽。这顿训斥给单达亘带来两个影响,都是终身性的。一个是从此厌恶徐超罡,心里再也没有尊重过他。二是再也没有在校园里骑过车。开始叛逆的单达亘,此后背地也不再称他为徐老师,只称为老徐。他恨别人指责自己,即使自己错了,也不能忍受训斥,他喜欢温和说理的态度。
春天到来了,学校开始举办运动会。全校学生都搬着凳子去操场,围坐在周围观看和助阵。一时间加油声四起,声震寰宇,欢乐的浪潮此起彼伏,高潮不断。主席台上,广播组不停播诵着学生写的稿子,有诗歌或者口号一类的东西,单达亘也为本班的选手写了一篇,当自己的作品从喇叭里传出时,他竟也十分激动,仿佛化身为运动健儿驰骋赛场。
陈梦佳是五班的小个子女生,黑黑瘦瘦的,梳着个羊角辫。她参加短跑比赛时,一路领先,但却有个毛病,总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想看看后面的人离她多远。五班学生见此状况很是着急,纷纷大喊:陈梦佳,别回头!陈梦佳,别回头!然后,成功吸引了陈梦佳的注意力,在她努力往这边看时,对手超越了她。最终,陈梦佳得了第二名 ,五班学生心里是一阵阵懊丧。
接下来,男生邵同科参加800米赛跑。开始跑得挺好,刚过半程,秋裤带突然松了,裤子突然掉到臀部,邵同科赶紧用一只手攥紧裤腰 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跑。这让五班的学生又急了,单达亘等人大喊:脱了裤子跑!脱了裤子跑!播音组的学生及时抓住这个典型场面,大声为他鼓劲,喇叭里传出响亮的声音:提着裤子的同学,加油跑!别掉队!邵同科一时间成为全场的焦点,欢呼声、呐喊声、说笑声响成一片,赛场上又掀起一个高潮。邵同科最终取得第三名,喇叭里再次响起祝贺声,并号召大家向他提着裤子比赛的精神学习!
杨培杰也晃进到赛场,身边跟着俩社会青年。他穿着花褂子,戴着个抢眼的墨镜,手里拎着一个啤酒瓶子,还不时仰头喝上一口,一副与众不同的潮男形象。他的出现,立马引起一阵骚动,不少人为之侧目。单达亘和杨培杰在初一的时候就闹翻了,原因也是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二人性格都比较倔强,谁也不肯低头认错,两人杠起来了,关系越处越僵。终于在一个晚自习俩人起了公开争执,杨培杰薅住单达亘的衣领子要揍他,被周围人劝开,二人从此彻底翻脸,彼此不再说一句话。也就是从此以后,杨培杰开始逃课,全身心的和城里的小痞子厮混在一起。好像真应了王坤老师的预言。再来班里时,同学们就开始躲他,因为徐超罡老师曾公开告诫全班学生,要远离杨培杰。这事被杨培杰记恨在心,耿耿于怀。
徐超罡很看不惯杨培杰,看到他进教室就是一顿冷嘲热讽。终于有一天,杨培杰爆发了,他当着全班学生的面顶撞徐老师。徐超罡气愤至极,脱口说出一句话:你这样的,早晚是蹲监狱的材料。杨培杰腾得直起身子,一把推倒了课桌,大喝一声:你才是蹲监狱的材料,你们全家都是蹲监狱的材料。你算什么东西!说完拽开教室的们冲了出去,把门子摔得山响。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傻傻地看着蒙圈了的徐老师,在场的人都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徐老师自觉颜面扫地,之后好几天精神不振。杨培杰从此也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回来上过课。单达亘一度还庆幸自己可以跟杨培杰走的太近,不然的话,他可能也会学坏吧?
杨培杰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后,终于被他老爹强制着去当兵,复员后被安排到县工会当司机,九十年代下岗开饭店,经营状况一般,再后来开始倒买倒卖,与江湖上各色人等都有交往。九十年代末,因为涉嫌巨额诈骗,被警方通缉,从此杳无音信,单达亘再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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