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作者: Mantelchit | 来源:发表于2015-09-05 08:43 被阅读0次

        一個月過去,我似是剛從流散的精神怪圈中走出,真正適應生活。遇事而避,語句自獨處時暢懷逢出,每日從時間表上空出半小時各自清凈。五六點餘暉猶熱暖,在無人的內廊觀賞積塵浮動熠光,遠處藍滲的池水晶晶亮。多做兩道數學題,然後,想事,想人。

        自從進入高三後,日漸變作被害妄想症患者。害怕飯堂道路緩長耗盡心力,害怕集會熱轟擁擠無止,害怕閒時陽臺路迥依舊旁人佔道,在所有的這些害怕裏,全是人多作怪。於是回頭看獨享校園的一個月,才明白害怕的東西只會變,不會少。害怕漸見完善的課堂筆記被賊盜去,害怕清晨舍友一掄鼻涕聲減睡兩分鍾,害怕再無閑聊縹緲日事動向,這些害怕,更近於精神折磨。我身邊有一個她,近看遠看都佈滿孤獨氣息。能遇見她,且有想象力的人可以推算她每日清晨細緻把前一天的日曆撕下,等待時間對她回頭,朝她笑。每週她會給自己以及那個不確定的人寫一封情書,短小卻真誠。她堅持生活的格調與色彩,自己走,一絲氣息都不留。林夕寫三字,「單無助」。我看懂孤獨的好處,卻又想集體大樂時眼光如水。 素以,學會作比較,丈量暫時可持的幸福,便不容易心生妒忌。

        學校新開了家書店,大不過是只爲盈利的又一產物,無奈新鮮感長勝。放眼開去盡是大眾書,繞有楊絳與李碧華的專欄又如何,未拆封的書籍若只為一時心翻收入囊中,翻閱兩頁後興致索然要怪誰去,花千骨倒是整齊碼放。日日人流漲膩,嘻笑怒罵,聲浪蓋過情調,儘快逃離,不再被書店而已濛蔽。近日刷過漆的籃球場上有很多蜻蜓的屍體,誰知道它們是怎樣落到那片豌豆藍裏的,雨天持續未絕,我很高興,但或許正是頃刻的水珠打濕蟬翼,再無自救的功力。

        在學校,蘋果的保鮮期永不過三天,三天之於橘子來說不過是皺了層皮而已,心事和人情變質得更快。 切開鄰居給的芒果那一刻,覺得世界明亮。張文抓住機會每日提醒多吃雞蛋喝牛奶,少些抱怨及感傷。我們彼此安慰,卻依舊為如鯁在喉的話語緊張難過不知所措。走友情迷宮不要緊,最重要敢往前行,不至於一頭撞到迴路更覺悲哀。

        語文課提起賀鑄的青玉案,人人心虛不敢做聲,落實是悲哀的文科生。心底嗤笑無知半刻,轉念想想,知道也無用,幾十秒的功夫閱卷老師便能把裹在梅子黃時雨裏的情感掏得一乾二淨,誰等得及我醞釀情緒。像是千辛萬苦越過高山,不想一個焚風效應把所有情緒都抽乾,甚至感傷的形態都不復存在。週末的電視時間全花在鳳凰臺上,看人民幣貶值影響美聯儲加息進程仍不忘分析利弊,按點編排。自從政治課重講經濟學後,日日開闊新眼界。自然,還沒到真正擁有一張屬於自己的銀行卡的時候,現在通貨如何膨脹緊縮,銀行利息如何調換,踏出過門如何付賬,這一切都使目前政治學習經濟生活愈發喪失興致。數學課,講壇上站著的那位想抱一挺機關槍,話語連珠,思維大躍進,瞠目結舌,回過神已是兩題開外。地理課更壞,如今被問及天地五行,只記得「氣地水生土」五個答題套路。要麽拼命地原地打轉,要麽瞎撲騰。盤坐在床上,苦思冥想如此不安定的心情是從何時何地的想象而展開的。許久,未果,然後翻開筆記本,掀過一頁又一頁,沒能記下半個短句。

        你知道寶玉看杏子那一段嗎,時日變遷,你於瞬息間便辜負了分明等候已久,卻在最後關頭放手的景。我寫的那句詞「遙羨過翼,卻撞莓牆」,其實和這道理相通,不願多講,心意纏綿,正如我的紅樓夢斷續難分。 kindle里無意加了本「愛與痛的邊緣」,點開發現是郭敬明的。沒按刪除,翻了兩頁,立馬改變主意,所幸當年未遭荼毒。 那日雨天因為一句話觸動,把擱置大段時日的詩如碎片拾起。表達方式過於流俗淺白,安慰自己高興便好,實則把短句分成行也能稱之為詩不是嗎。 這個月看得最仔細的閑書大抵是李尋歡了。為他人策劃幸福未來全憑自我犧牲精神,我很厭棄拖泥帶水的角色,林詩音的想法不顧及,十年後再見龍嘯雲亦無所覺悟潛伏的危險。早看透將拱手相讓的情節, 明白「陌上深深,依舊年時轍」。

        聽飽情歌,大概就能像張愛玲的說法延伸至,明白愛。偶爾時光閃過兩張相似的臉,忍不住要在私底下做對比。你能體會到那種可望可即但依舊無用的心情嗎,想必是太多瑣碎的片段由你指點,飛鳥略過心湖,只為一個寄託情愫的側臉悵茫也正常。真假變臉輪番上陣,無用的話大可不必提起,我清楚地明白何為想念,但又知,或許世上有千萬個橫刀直落片造臉頰我沒能遇見。好友追問未及的視力,是如何透過烏泱泱的人群直擊紅心。我想是有緣,滯留下一個背影那種緣。 當有日真正在乎了,便不必跋山涉水。

        懂得「不成拋擲,夢裡終相見」,一連幾天夢到沈開盛。這麽多年後終於又能直抒心臆寫下這個名字,我不清楚自己釋懷了沒有。真正的年少不過兩三年,生活橫切面多變,我沒敢和一個人認真說起過他,只是怕回憶有偏差。草坪再大不過幾碼,遠遠的一眼他知道我在哪層樓再有多少級階梯到達平地。時間全讓他做主說話,現在回過頭想,我一句也沒記住。很好笑的是,這麽多年我還是記得那件灰色外套內襯那層像絲綢一樣大麥白的隔布。結局如開頭一般廓然無累,我記得的最後也就只有一句「分開走」。

        回憶這樣多終究是累了,三日假期作業堆疊起來彷彿置身暑假。無奈意志蟄伏竄起,明朝依舊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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