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轻_4921 | 来源:发表于2023-09-03 17:12 被阅读0次

            他从小区门口顺着滨河路一路向前开。以前滨河路没有规划车位,交警隔三差五贴罚单,所以没有多少车停。他从省城偶尔回来还有位置可以停车。现在规划车位后,附近几个老小区的车都挤过来,很难有一个位置。他顺着滨河路向前开,希望到巴南大桥上找一个位置。

            滨河路的柳树在秋日的阳光下摇曳,滨河路延伸出去一处平台,平台上坐着许多老人,打扑克,下象棋,闲聊,有一位老人独自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的望着河面。他开到桥头,右转上桥在桥中间找到一个位置。

          停好车后,他提着包包又顺着滨河路走路回家。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声,有人抱着小孩捂着小孩的眼睛跑开,有人一边逃开一边回头看,满脸恐慌,嘴里念念有词,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向马路中间围上去,形成一个半圈才停下来。他以为是楼上掉了东西下来,或者是高空抛物砸到了人。他转过身,与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卷发的妇女正面碰上,妇女本是碎步小跑,对于他的突然转身挡着她的去路很不满意,急刹车一样停下来瞪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跑开了,他从妇女的口中听到: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差两米砸死老子。

            他向围观的人堆走去,站在一个白色衬衣男的旁边。他看到一位穿着粉色短袖,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米老鼠头凉鞋的长发女生面朝马路的趴在地上,身下是涓涓流淌的血液。有人打110,有人打120,人堆里走出一个老妇女,她大胆的走到女生身后,大声喊道:小姑娘,小姑娘。

            这么高跳下来,肯定死了。人堆里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是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这时大家似乎才想起看看楼上,他们的目光从一楼一层层向上爬,在八楼的栏杆处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妇女无声的趴在栏杆上,没有哭,没有喊,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女生,盯着旗帜一样飘扬的血液。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赶到,警察封锁了道路,拉起了警戒线,救护车上走下来四个白大褂,两个男医生,两个年轻的护士。他们走到女生前面,蹲下去检查女生的生死。

            肯定死了。警戒线外人群传来笃定的声音。医生检查结束,两位医生交头接耳一番,一位医生站起来走到一位身材肥胖的警察,告诉警察确认了认女生的死亡。

            这时一个寸头男生冲进来,毫不犹豫的将女生抱在怀里,然后竭斯底里的哭喊。他双膝跪地上向医生磕头:医生,救救她,她是我老婆,救救她。他喊一声然后用力的向地上磕头,第二下额头就出了血,血液流向鼻梁,流向眼角。两位医生蹲下去,扶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节哀。寸头男生对医生的话充耳不闻,他把头磕在医生的皮鞋上,嘴里哭喊着: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快救救她。寸头男生呼喊着女生的名字。他听到名字吓的他人一啰嗦,突然觉得眼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寸头男生有些面熟。他打开手机,打开王柳的朋友圈,果然在王柳的朋友圈看到寸头男生。他们是夫妻,儿子才一岁。

          他惊愕,不敢相信,眼前跳楼死亡的女生是王柳。他鼓足勇气向前走去,他走到寸头男生背后,她到了一张血肉模糊,已经变形的脸。他点亮手机屏幕,看着他们的合照,确定寸头男生是赵伟,女生是王柳。

          他不懂王柳为什么跳楼。他们在一起五年。本来要结婚。王柳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被迫分手。他看到已经撒手人寰的王柳,想起五年里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像洪水,像雷暴一样涌来。

            他慌张的离开人群,此刻他并不知道能干什么。他回到家里,吃着母亲准备的大餐,却味同嚼蜡。他一言不发,魂不守舍的表情让他母亲疑惑。他解释说是开车累了。

            第二天他联系了王柳的妹妹,然后开车去了殡仪馆。

        他到了殡仪馆没有看到王柳的妹妹王静。倒是第一眼看到了赵伟。  赵伟给他解释了王柳跳楼的原因。

          她生了小孩后有了产后抑郁症。赵伟解释说,说完蹲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哭起来。

            他望向天空,脑海空白。他和王柳分手后至今单身。不是对王柳念念不忘的怀旧,也不是对新的开始退避三舍,仅仅觉得一个人过着挺好。他像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赵伟的哭声响彻云霄。赵伟的两位亲戚走过来,说着千篇一律的安慰话。

            他走到王柳的遗体前。王柳的妈妈认出他来,想要和他打招呼,又马上将脸侧到一边,王柳的妹妹站出来,没有叫他名字,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你还真的来了?王静说道。

            昨天刚好回来,知道她出了事。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他并没有说他看到了王柳跳楼的现场。

            如果姐姐以前和你结婚,估计也不会出事。王静说着,咬紧嘴唇,肩膀颤抖,强忍着泪水。

              真的有产后抑郁?他问王静。

              怎么可能有抑郁?你和姐姐在一起五年,你了解她。王静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他追问道。

            姐姐和姐夫的妈经常吵架,你知道姐夫在单位工作,姐姐在之前一直备考,事业编,公务员,引进人才,国考,三支一扶,她甚至去考了教师资格证,准备去考老师。可是每次都差一点点。有了小孩之后备考更难,为了侄儿,姐姐辞了会计工作在家带孩子。姐夫的妈认为姐姐没有上班,没有工作,家里开销大,姐姐买点什么,吃点什么,姐夫的妈都要阴阳怪气的说几句,所以经常闹矛盾。他们甚至闹过离婚。

            王静说完,接着又说道:我们家对不起你,没有想到你还来送姐姐。以前我妈一定要姐姐找一个有编制工作的姐夫,才把你们拆散了。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才觉得活着最重要。我妈昨天哭晕了,在医院输了一晚上的液,上午十点才来,来了又开始哭。

          我和你姐姐是和平分手。没有什么对不起。但是没有想到她会跳楼。她也才26岁,还那么年轻。他说道。

            她昨天和姐夫的妈吵架,但是具体吵什么不知道。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决绝的跳下去。王静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都节哀。没有想到这次回来,碰到这样的事情。我和她在一起五年,当年阿姨一定要我们回来考公务员,考起才让结婚。这无疑就是不同意。你姐姐回来,阿姨马上让她相亲。本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公务员日子会过的会更好。这我都理解。他说道。

          什么公务员。姐夫刚开始只是单位的合同工,没有编制。当年的介绍人隐瞒了这个,要不然是姐姐当时怀孕了,也不会这么快结婚。姐夫去年才考了三支一扶,后面还等着转事业编。唉,多说无益。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只是要姐夫一家给一个说法。可怜侄儿才一岁就没有妈妈。王静掩面哭泣,激动的原地跺脚。

          是,事也至此,多说无益。你们现在就是让她早点入土为安。他说道。

          一定要给一个说法,不然姐姐死不瞑目,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不知道姐姐嫁过去吃了多少苦。王静继续控诉道。

          他没有再接话,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给王静说了一声节哀后独自离开。

          一周后,他来到墓地。他买了一束王柳生前最喜欢的桔梗花。他走到墓前,他看到墓碑上王柳的照片,照片里的王柳穿着他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笑容可掬,长发飘飘。他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眼泪夺眶而出:是我害了你,回来和你见面,没想到你突然走了。你放心,我会挑时间去认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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