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断木 雪落无声、风过无痕、月无总满、花无不谢，可正因为月满月缺、花开花落，这世界才更迷人。朱光潜曾在《无言之美》中一语道破真谛，“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有缺陷，就在有希望的机会，有想象的田地。……世界有缺陷，可能性才大。这种可能而未能的状况就是无言之美”，雪落无声确有缺陷，但它的美确恰在无声无息中显现。    孔子曾对他的学生说：“予欲无言。”子贡就接着问他：“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大地无言而力无穷，这世界在无声中悄悄运转，地球无声转动，昼夜无声更替，细细想来一切都是那么震撼、壮美。我曾经看过这样一个分类，说无言之美分三种：不说，但言外有意；说不尽，言不达意；说不出，无言表意。在我看来，第三种无声是为最美。    二十年前，崎岖的山路上，雨淅沥不停的下着，泥泞的小路上，父亲艰难的走着，父亲宽厚的背上，孩子轻生酣睡着，父亲皱皱眉头“别睡，凉…”。二十年后，阴雨的夜晚，父亲的背已经佝偻，孩子的背上有了孩子，孩子的孩子香甜入睡，孩子的父亲无语泪流，孩子背着孩子，悄悄红了眼眶、低了头。二十年前，父亲言有尽而意无穷，二十年后，父亲此时无声胜有声。父爱无声，不是不想说，是爱太沉重，压在心头如千斤顶，没有言语能够表达此意。    你去过佛堂吗？如果去过，那一定了解了一句话，“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怒目是流露，低眉是内敛，低眉的菩萨远比怒目的金刚更触动人心，低头闭目的神像则更让前来祈祷的人们更加虔诚和笃信。插画界有传统，叫画人不画眼，很多人物插画是闭着眼睛不画双瞳的，有爱流露的眼睛最美，但有爱流露的眼睛画不出，干脆不画，颇有几分《琵琶行》中“冰泉冷瑟泉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有千古名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是不说，是待要说时便惘然，无言表意心最难，情到浓时不可述，不如无声代有声。    大地是无声的，但我们的心是听得见的；世界是沉默着的，但我们的心是明白的，且梅氏说：“口开则灵魂之门闭，口闭则灵魂之门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当这世间一些奇妙而又壮美的东西无以表达时，便不如干脆不去表达，嘴虽然是闭着的，但灵魂之门确是开着的，大美无言,大爱无疆，至美之物无可言表，至深之爱没有边界，雪落无声，道不尽的美轮美奂，无可说，无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