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给他弟弟付10块钱瓜子钱,2011年春天,我还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毕竟,我的哥哥们后来从厂子里跳出来,也做生意。偶尔,我们需要什么了,就去拿一点儿或给哥哥们打电话,哥哥们就给送过来,没谈过钱。当然,我们谁也不会总是去占光,会在合适的时候,从别处给补上来,没有雪儿和她弟弟之间那种清清楚楚。
所以,在离开雪儿娘家时,我就在车上问雪儿:“雪儿,就10块钱瓜子,你也得给你弟弟呀?”
雪儿说:“是呀,我是姐姐,比他大,不能占他的光的。”
我就更纳闷儿了:“那之前你说过王庆帮他跑开诊所的证件呀,上次诊所违规被罚钱的事儿,他给你钱吗?”
雪儿一边手扶方向盘,一边盯着前方,突然就笑起来:“晓晓,你是不是没经历过事儿?我是姐姐,王庆又仗义大方,怎么可能会问我弟要钱?”
我就非常为雪儿打抱不平:“凭什么?就凭你是姐姐?!上次罚的是4000啊!你的钱就不是钱吗?”
雪儿不笑了,没有一丁点儿语气的,平淡的说:“晓晓,咱俩不谈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哎!一个热烈的、令我好奇的问题,戛然而止,我又不想在雪儿面前再执着的问下去,憋得我着实难受。俩孩子在后座上疯乱,聒碎噪杂,令我更是有点儿烦燥。
走到一条新修的、没有什么人的公路上,雪儿停了下来,说:“晓晓,你练一会儿车,我带俩孩子上旁边玩一会儿,歇歇。”
我看了看雪儿,想了想,下了车,上了驾驶室。
我想:雪儿的内心里,应该也烦燥起来了吧?
当时,我正在驾校学车,每周天去练一天车,每次都带着儿子去,我上车练的时候,儿子就跟驾校里的人们玩;一有空,雪儿就把她家的面包车给我,让我开。当年,还没有规定必须带驾照吧?我也不开着上路,只是练车。
我也有很笨的地方,像这驾考,我当时信心满满,以为自己一考就过了的。在家参加了一次科二考试,挂了。暑假,我又离开了老家,本以为有时间参加老家的驾考,却终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还影响了我在外地报名,只好在后来,回老家去市里考试中心,申请取消了报名。
那一天,我练她家车时,心情就很不好,总是熄火,非常不在状态。
心情这个东西看似虚无缥缈的,却是我们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总是心情不好,甚至能影响人的身体健康和貌相,就是人们常说的苦瓜脸;如果总是喜笑颜开,那人看起来就会貌美,让人感觉很顺和,就是人们常说的这人看着真“喜恰”呀!尤其是中年以后,你可以仔细观察身边的人,那感觉很明显。
那天,烦燥的我开着雪儿的面包车,来来回回只转了几圈,就停下来了。
雪儿看我停了下来,就招呼孩子们上车,一起回了家。
午饭后,雪儿带孩子去打牌,我带孩子回娘家。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带孩子去驾校练车。
这个驾校,离王庆妈妈家很近,和他家在公路的两边,大约只有200米的样子。报这个驾校,也跟雪儿和王庆有关系,他俩在吃饭时建议我报这里,说一离家近,二过关快。我也就报了。
离王庆妈妈家近,雪儿的儿子彬彬有时候就去驾校找我,跟我儿子一起玩。偶尔的中午,王庆妈妈去喊彬彬吃饭时,也极力邀请我去她家吃午饭或晚饭。有时候,我不想去,就坚持回自己学校。
如果在她家吃午饭,饭后,俩个孩子就在一起午睡,我就和雪儿一起午睡。
午睡前,就会唠一些家常。
我这个人,好奇心非常重,就又提起了雪儿跟她弟弟的相处。
雪儿长叹了一口气,说:“晓晓,咱们当女人的,真不容易啊!”
我也有同感:“确实,雪儿,咱们女人太难了。
雪儿说:“晓晓,实际上,我一直不愿意离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默默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雪儿说:“晓晓,你常年住宿舍,把宿舍当成了你自己的小家,不管是回娘家还是回婆家,都是走亲戚似的,没有长久相处。而我,常年跟王庆在一起,要么在婆家,要么在我自己家。”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我离婚了,我住哪里呢?婆家不是家,娘家也不是家,我自己家也不会是我的了,因为,王庆不会让儿子跟我,房子就不会给我。”
“咱们女人,只要一出嫁,就像娘家泼出去的水,回不去了。”雪儿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喃喃的说。
雪儿说的的确是实情,我们生为女人,实在是太悲哀:2011年的老家,不管是农村,还是县城,只要你离了婚,是不能回娘家住的,因为娘家人怕给娘家带去晦气。
她又说:“记得刚结婚那几年,有一次,王庆和我生气,我父母带亲戚们来的那一次吗?”
我说:“记得,我当时还很羡慕你的亲戚们心齐,对你真好。”
雪儿却说:“算了吧,晓晓,他们来了的车钱、饭钱,都是我出的。后来,王庆我俩打得再狠,我都没有回家给娘家人说过,晓晓。”
我……
我想俯过身去拥抱她,却又觉得拥抱不合适,只是侧起身,看她的眼:她没有流泪,非常平静。
她该是太痛了吧?
才能做到不跟娘家人说?
才能做到这么平静?
她平时打牌时的欢笑,是真的在解压吧?
她有时突然就对孩子发火了,那是实在忍受不了了吧?
“这个世界上,可能就王庆是傻逼,总是拿自己的钱去吃喝玩乐!”她狠狠的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压抑得要命,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紧紧的,出不来气。
实在憋得难受,我坐了起来,靠在她那漂亮的柔软的床头上:
我稍微有点儿理解了她在结婚时为什么选择有权有势有钱的王庆了,可是,这些钱、权、势,能是长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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