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还未消散的洛阳古道旁,阳光投过林林密密的树枝,留下斑驳光影。
地上的积雪似不畏惧这抹初阳,炫耀的闪烁着逼人眼神的光芒。
久不见人的古道,一道决蜿蜒千里,将这路上的光芒匿在其中。不一会儿,一幼童絮絮叨叨的声音,击破了古道的静谧。
“师傅,我们为什么不使用御风剑,要步行啊?”
“师傅您看,这些天,徒儿的小胳膊小腿都瘦了一大圈。”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还去长安啊?我想白莹小姐姐做的糖醋丸子了。”
“师傅,这次我们去客栈,我一定要喝甜甜糯糯的红豆薏米粥,吃炸的金黄冒油的小鸡腿,吃红红辣辣的麻婆豆腐,还吃……”许是一路上,说的多了,也累了,徐娇咽了咽快到口边唾液,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忍了回去。
徐娇前面慢慢徐行的白鹿只是纯粹听着身后小不点絮絮叨叨的话语,不做任何回答,可眼底却盛满了满满的笑意。
察觉到身后小不点声音渐渐熄了,白鹿心里慢慢思忖了一下:这些天风餐露宿,小不点的身体的确有些负担过重。便悄悄捏了一个跨地成寸的决,转眼,便到一山庄门口处。
“师傅,我们不是去洛阳最繁华的地方吗?我们不是去洛阳最好的客栈,去吃好吃的吗?怎么会来这儿?”徐娇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山庄,停顿一会之后,不解的回头问白鹿。
“徐娇,去敲门。为师带你见过故人后,便带你去吃东西。”
“哈哈哈,怎的?怕故人不给你们预备饭菜?”
白鹿话音刚落,一狂狼不羁的男子敞着上衣,将山庄古朴的大门打开。
徐娇听见师傅的回答之后,还没来得及转身去敲门,忽就被师傅一把拉入怀中抱起来,头上即刻蒙上一件衣物,鼻中满是师傅清冽的甘草香。
徐娇刚要挣扎着探出头,忽听到师傅严肃的道不要动,便乖乖趴在师傅怀里,耳听师傅的心跳声,感受师傅胸前的暖意,这些天的疲惫忽一下子涌了上来,转眼,徐娇已经神游太虚。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实在一个人放纵不羁的久了,竟不知接客要正衣冠,我的错我的错哈。”戚世钦看到眼前白鹿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略有抱歉的移步到白鹿身边,行步间,衣冠俱已齐整。
“说的你好像以前会正衣冠一样。”白鹿略带薄怒,一个掌风过去,最终却轻轻落在戚世钦身上。瞬间,白鹿略带同情的看了眼戚世钦。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可是我家景吾的。”感受到白鹿的眼神,戚世钦立马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呵。”听到一阵轻笑的戚世钦看着白鹿抱着小不点,施施然走进自己的山庄,便将一口黑血偷偷吐在身后,随手擦了擦嘴角,也立马跟了进去。
“已经有三千年了,你说,他会来吗?”
“嗯,不急,你不是等了八千年,人家还是没长大啊!”
“嘿,我说你这小鹿子,我不就说随口几句吗?你犯得着杀我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吗?”
“聒噪。”久不开口的白鹿终是说了一句。
“哼,你就是仗着我家景吾没在欺负我,如果景吾还在,一定会杀得你丢盔弃甲,让你输得屁滚尿流。”
“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啊?怎么棋艺毫不见起色?”
“也没干什么啊!在曾经落棋的凉亭里坐一会、在垂钓的湖边待一会、在书房睡一会,三千年也就过去了。嗯,我记得回来的路,可他却不记得我。”
眼神看着棋盘,手拿落子的白鹿见对面的人许久没声,抬头便看见,戚世钦斜躺在那,将手阖于眼处,阻挡了窗外的一抹残阳,散出浅浅呼吸声。
白鹿叹了口气,一挥手,将戚世钦置于床榻上,起身离开。
房门阖上,塌上的戚世钦忽然睁开眼,一个决,房梁上顿现一幅幅画像。
“正是江南好风景,只可惜落花时节…”
“什么?”
“落花时节当逢美人啊!”
“要美人…回你的长安岂不更好?”
“何必舍近求远,眼下不就有一位吗?”
“你——!”
“走错了,我要重下!”
“落子无悔,你这是赖皮!”
“哈哈哈,我本就是市井混混,你同我讲什么规矩?”
“诶诶——你做什么?快快收剑!”
“对付无赖,只能比他更无赖!”
“何日启程?”
“明早便走。”
“...好。”
“怎地,舍不得放我?”
“再胡说我现在就送客。”
“好好好,我自罚一杯。”
“难为你还记得回来的路。”
“这是自然,我舍不得江南好酒!”
“长安佳酿更多。”
“也舍不得这锦绣山水。”
“皇家园林恢弘富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地有美人,长安可没有!诶诶,你怎么又拔剑?”
“美人没有,无赖倒有一个!”
戚世钦枕手看着眼前的画像,脑海浮现一抹抹回忆,一滴泪,悄然划过耳边,没入发髻。
“师傅,这是你在哪抓的兔子哇?”徐娇将烤的金黄的兔子肉捧在手里,慢慢吃着,一脸满足的问着身边不喜言笑的师傅。
“当然是我这山庄啊,小不点。”寻着香味而来的戚世钦随意坐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壶酒,抛给白鹿,顺手拿起一烤好兔肉,又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和着酒,尝着肉。
“你可知晓今日我等来这的意思?”听到师傅说这样的话,徐娇停止咀嚼自己口里的食物,双眼放光的望着眼前的戚世钦。
“知晓啊,我已经恭候你们好久了。”听到白鹿的话,戚世钦斜坐在地上,口里叼着一根稻草,大大咧咧的说着,丝毫不理会停留在自己身上贪婪的目光。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费口舌了,徐娇……”
“等等,你以后见了景吾,告诉他,换他来找我啊!这次我找到了回来的路,可他没找到我,下次换他来找我!”
“好!”徐娇听见自己师傅的话音刚落,便一个现形,顿时,萌哒哒的小女孩变为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的呆萌小怪,一开口,顿时遮天蔽日、飞沙走石、狂风乱啸。
待四周平静之后。
“师傅……”徐娇委屈的声音传来。
白鹿按了按自己额角跳起的青筋,恢复了下心绪,转身离开。
天知道九子之一,万年的饕餮竟不会驾驭自己的嘴巴。
“师傅,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吃掉的那个小哥哥过着逍遥快活每天吃山珍海味的生活。可有一天,小哥哥去山林游玩,遇到景吾师伯,小哥哥和景吾师伯在一起落棋垂钓、谈论诗词、喝酒赛马。后来小哥哥去了京城,不久又回来找景吾师伯,可小哥哥和师伯在一起没多久,师伯就离开了。徒留小哥哥一人看遍夏红冬白、秋起春落。师傅,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师伯啊?”
“你还看到了什么?”
“嗯,还看到好多,可我想不起来,想起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徐娇理了理自己的神识,略带苦恼的说着。
“我看看。”白鹿将手置于徐娇额头,忽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许久。
“师傅,他们是在做什么啊?”
“阿娇,这些事,你长大就明白了。”
“可是师傅,这么多年,阿娇怎么还没有长大呢?”
“阿娇慢慢来,来日方长,阿娇不急。”
“奥,好。”
一抹斜阳下,大大小小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
白鹿悄悄一个决,将身后的山庄隐蔽,有朝一日,山庄会再次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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