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不要撒娇地说什么是你的习惯，也不要夸张地说什么是你的爱好。这个世界一直在变，不知不觉中，就会改变自认为改变不了的习惯。

我先说头发，人瘦毛长。头发长了，头就显得大，倘若鬓发翘起来，脸似乎就显得小了一圈，不用说，人相应变成憔悴，苍老的样子。

上次理发是一月份，按农历还是在年前。后来写了一篇文章，用《理“年头”》作标题，发在老家的有色报上，骗了几十元稿费。算算看，都快半年了，这改变了三个月一次的习惯。二月份是新年，老家说新正月不能剃头，也有说过了十五可以剃。我准备到三月底，头发差不多可以剃了，没想到三月中旬开始防控，绳子似的勒得一天比一天紧，弄得人心惶惶，透不过气。月底那两天其实可以上街，家里人都在慌忙抢菜抢油抢粮食，我稀里糊涂的，挠着头发不知道该抢什么？也没想到手指缝里滑过的头发能扎辫子了。

待在家中的日子越久愈发感到烦躁、沉闷，“心闲养指甲，人烦长头发”。这一闷，怨气就顺着头条越拽越长。每天早上起床，头顶上乱得像喜鹊窝，不得不像个女人似的花点心思去打理一番，梳理得如同瀑布，挂在脑际，但没到半上午，就有涓涓细流飞到眼前，迷乱了搜寻风景的镜头。更可笑的是，背孙子玩的时候，长发竟成为他让我转方向的把手。

得去理发。

理发店就在小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门封了，走不出去。就像隔着一座山，可望而不可即。以前习惯开车去街上理发，前年疫情影响了我的性格，变得不喜欢出门。但头发长了总是要理的，妻子说，小区对面就有，走过去也就几分钟，早一点晚一会都可以。想想也是，剪短一点就行，又不是为了拍婚纱照。去了几次，这习惯就变过来了。现在想去，却又去不了，即使去了，也进不了门。

只有等，等了快五十天，从春等到夏，终于等到可以出门的日子。那几天，欢乐的气氛似乎要爆破每一部手机，可很快得到的消息，是外出时附加的几条规定：一户一人，两证，三个小时。难得出去，首先考虑的是菜米油盐，是平平淡淡的日常，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重要。

听说小区二号门那边有家理发店，前天下午快五点时我才想起头发的事情来了。赶紧推着电瓶车出门，转了两个弯就到，那排也是两层半的民房，只是底层朝北都有一间车库，约好了似的，租出去开了店面，理发的，卖日杂的，快递，修理，花样还挺多。

看到理发的牌子，推拉门只开了半扇，里面的光线不怎么亮，开黑店似的。店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光头，好像聚着黄昏的颜色，没见到剃过的痕迹。我问他吃过晚饭来理发可以吗？他说，现在就可以啊，刚好没人，晚上他也许要散步，或者打牌，关了这么久，想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