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灵湖的边上,白发老者站在桥头,桥的另一边,升到了云海深处。
老者用手里拿着的那支用千年灵芝制成的手杖,敲了一下身后的貔貅石像。
貔貅闪着红色的眼睛,冲着空寂的云海一声长吼。
雾气弥漫的云海处,一艘龙船慢慢摇来。在摇船者巨大的身影下,船头穿着青黄色衣服的人显得很不起眼。
“珮,就交给你了。”老者向身后的老妇说道。
“后土。这可是天界之人啊,留在这里……”
“皇天既然让他来了,便留着吧。”
老者挥了挥手杖,与老妇回头离去。
船头之人将二位离开,便从袖中掏出一颗核桃般的球铃,抛给了立在一旁的貔貅:“这是你先前被皇天收去的铜铃。你会用得到的。”
蹲在房间的地板上,年幼的小女孩正用双手拢着一株刚刚冒出尖芽的小海棠,脸上憋得通红。
“啊!”还未开花的嫩芽上结了个小果子,让小女孩着实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窗户外面的小男孩笑的差点从窗台下跌了下去。
“湫——”窗外的走道上,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诶,这儿呐。”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顺着声音跑来的是住在同一个围楼的廷牧,后面跟着他的妹妹。
“时间快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廷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我才不去呢,人间有什么好玩的。”湫冲廷牧挥了挥手。
廷牧看了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对屋里的小女孩说:“椿,我们也去看看吧,明年就到我们了。”
“好,等等我。”椿扔下眼前的小海棠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湫,一起去嘛。”
“好吧。”湫瞥了一下嘴,还是答应了下来。
围楼的中间,珮正戴着龙王的面具。
这是最后的成年礼,椿等这一天等了17年。
珮挥动着龙王杖,在围楼正中的天上,打开了连接着人间的海天之门。17岁的同龄人跃入其中,化为海豚,向人间游去。
地界的人,在17岁这年,要经过这样的历练。
七天的时间并不长,想要看清这个人间,没那么容易。
比起地界,人间的烟火很炫目。凤担心的看着逐渐游向海面的椿,祈祷着她不会像女魃家的孩子一样,永远留在了人间。
“走吧,孩子也已成年了,她会知道的。”树轻轻带走了还在呆呆看着天上的凤。
海边的悬崖上,小女孩在板凳上踮着脚,却还是够不到头顶的晾衣绳。
“哥哥!”小女孩突然停了下来,“你看,海豚。”
男孩抖了一下刚晾上床单,牵着女孩走到了崖边上。
“喂——!”女孩学着他的哥哥,冲着海面喊道,“你们好啊——!”
“欢迎回来——!!”女孩兴奋的在喊道。
“哥哥,它们真的回来了。”女孩扯着男孩的手说道,“你看你看,那只海豚在看我们呐。”
海面上一群海豚正看着渐渐下落的夕阳,只有一只看向海岸的这边。
男孩头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七天,椿看过城市,看过了渔村,逆过江河,潜过深海。
第六天的时候,它回到了来时的海面,静静的跟在了兄妹俩的小渔船后面。
哥哥吹着陶埙,妹妹划着海水,椿慢慢的跟着。
夕阳落入海面的一瞬,回地界的门将会被打开。
椿看着海岸上的小屋亮起了灯,便开始回到海面。
海面上,一个漩涡,珮打开了通往地界的门。
伴着漩涡的,是风雨。
椿被一阵浪卷着推到了浅滩,等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渔网缠住了。
“哥哥,海豚,被缠住了”小女孩叫来了在屋里的哥哥。
“去把小刀拿来,我去救它。”
“可是雨这么大。”
“没事,我会小心的。”男孩摸了一下妹妹的头,拿走了她手里的刀。
椿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可是越挣扎,渔网缠得越紧,浑浊的海水中,一个人影靠了过来。
离开时妈妈说过,不要和人类有接触。这句话椿一直记着,就算是这对兄妹俩,她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挣扎的椿,让男孩的刀失手划到了自己。椿的尾巴一抖,却结结实实拍在了男孩的胸口上。
挣脱了渔网,椿在海底的石堆上找到了男孩。
崖边,女孩混杂这雨水的泪水,和夹着风雨的哭声,让椿不知所措,鱼尾下意识的将自己带离了海边。
等在围楼的凤终于看到从门中回来的椿。
终于等到的欣喜让她忽略了椿的失魂。
男孩的死,让椿许久无法回过神情。
“爷爷”,椿打开了围楼东侧的门,须发皆白的丿刚从床上站了起来,千年的长发铺满了房间的地面。
椿拾起了地上的几缕发丝,小心的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爷爷,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生命都是海里的鱼。”丿转向了椿,窗外飞进了几只鸟,衔起了地上的发丝,盘在了丿的头上。
“人间的灵魂在死后会变成鱼,回到这里,在北边的如升楼。”
“我们也会死么?”椿把手上的发丝递给了飞来的鸟儿。
“当然,生老病死,是我们掌管的规律,我们自己也在其中。”丿看着窗外海棠树上栖息的凤凰,似乎在对椿说,亦或只是自语。
穿过羣山和深林,这是鹿神的家。如升楼就在貔貅崖的对面,椿呆呆的站着,眼前只有半座断桥,还有身边的貔貅石像。
云海灵湖,日落为云海,日出为灵湖。
崖边的椿在兜里掏出了陶埙,这是那个男孩的,呜咽的声音从埙里发了出来。
“好听!”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椿四下看了看,却不见人影。
“这可不是我们这里的声音啊。”说话的是崖边的貔貅石像。
“这是一个……朋友的。”椿也不想隐瞒。
“人类?”
“嗯。”椿靠着石像坐了下来,“我害了他。”
“你想救他么。”
“能救他么?”椿看着,身边的大石像。
“日落的时候过来吧。”貔貅吐出个核桃大小的球铃,“带上这个,会有人接你的。”
夕阳摇摇晃晃着,天开始下起了雨。
椿撑着伞,在楼与楼之间的小径中跑着,手中揣着的球铃隐隐发着脆响。
“啪!”一盆花砸碎在椿刚跑过了的石阶上。
“这么晚了,干嘛去啊。”湫正坐在窗台上,吃着果子,被摔碎的小树苗上还挂着两颗。
椿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跑去。
湫看着她雨中的身影,拿起门边的蓑衣,跟了上去。
鹿神已经睡着,羣山和深林一点声音都没有。
貔貅崖边上,云海已经漫过了断桥的另一头。
云海的风吹走了手上的伞,椿也没有去搭理。
手中的球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在云海中回荡。
雾气弥漫中,一艘龙船显现出来。
三手是云海灵湖的摆渡人,左右手握着不见底端的长桨,中间的一只手高高举着灵婆的灯笼。
龙船在貔貅崖边,靠上了断桥的另一侧。
椿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了船。
湫在深林的暗处一切都看在眼里,云海灵湖的中间,是如升楼。
日落时为云海,龙船驶往,日落时为灵湖,龙船返回。
椿在如升楼门前,手中的球铃振振作响。
门前阴阳鱼两边移开,如升楼里面没有外侧看起来的宽敞。
猫吱呀吱呀的抬着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内侧,轿首挂着灵婆的灯笼,轿帘里是一个鱼脸的人。
“跟我来吧。”鱼脸灵婆把帘子放下前,对椿说了第一句话。
案前,灵婆一手拿过椿手里的铜铃,另一只手翻着灵簿,“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七月二十 。”
“可得记清楚了,人间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如果搞错了,可就麻烦了。”
“我记得,记得很清楚。”
灵婆边翻着灵簿,边说:“为什么非得救他,人间每天都会有死亡,而且人类寿命不过百年,为什么非得是他。”
“我欠他一条命,我要还给他。”
“还?你还得清么!?”灵婆一把合上了灵簿,“欠下的就是欠下的,永远也换不清,我在这儿待了一辈子,也换不清我当年欠下的债。”
如升楼的深处,一望无际的走道,灰色的猫在前面带路,走道两侧都是沉睡的小鱼。
“这都是人类的灵魂,你可别认错了。”灵婆跟在椿的后面。
“我认得他,我认得他头上的伤疤。”椿停在了一只小鱼的旁边。
蓝色的小海豚,拇指大小,两眼之前有一颗米粒般红色的疤痕。
“想救他,得用你一半的寿命来还,你还要就他么?”
椿看着手中鱼缸里的鱼,“救!”
如升楼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转到了东边,原本云雾缭绕的云海,已变成波光粼粼的灵湖。
“我叫椿,我妈妈一直想让我接他们的班。”椿用手指点了一下鱼缸边上花盆里的枝桠,一朵海棠花开了出来。
“我会把你等你长大的,比脸盆还大,比水缸还大,比镜子还大,比床还大,比房子还大……像大海一样大。”椿抱着鱼缸在屋子里转着圈。
“哈哈,你还记得我,我就知道,你一定记得我。”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叫‘鲲’吧。”窗户被推开,湫趴在窗台上。
椿惊吓之下,一把将窗户关上,夹到了湫的手。
“我会给你保密的。”湫在窗外叫着。
椿悄悄的吧窗开了个缝。
“我有个号名字。”
“什么名字?”窗户的缝,变大了。
“叫‘鲲’,”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鱼缸里的鱼儿,“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雨已经下了三天了,地界从未有过如此之长的雨。
椿倒是好睡,湫已经失眠了三天。
“湫,奶奶要去后土爷爷那儿,你就在家啊。”珮在楼下说道。
“嗯,好。”湫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却惦记着那只额头上有着红色疤痕的小鱼。
楼下走过的珮并没有撑伞,但是身上却未沾上一滴雨水。
抽屉里是一颗玉石,湫十七岁的时候,珮就和他说起,这是他刚来的时候一起带来的。
但是这颗玉石给他的记忆确实那个男孩。
十七岁那年,湫带着石头跳入了海天之门。
湫不像椿,他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所有人都叮嘱自己的孩子,不要和人类有接触,
但湫却记住了那个来到人间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海边的两兄妹。
大雨,海滩。
湫在海边,兄妹俩费劲的将船拖到沙滩上。
哥哥额头上红色的疤痕引起了湫的注意。
云端的正殿之上,皇天轩辕黄帝居中正坐,方袖一甩,白发的少年和身边白色的灵兽被推出了天门之外。
离去天界的最后一瞬,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对话。
“我亦有过,愿随之前往下界。”
“不可,世间不可无法,汝当至人间,十日既回。”
坠落之时,湫看到了下凡的人,甪端。
不过他原本在额上那只独角,已被轩辕取走,只剩下一片红色的伤口。
“为什么。”湫苦笑了一声。
“我信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甪端说道,“但我还是信你”
“在人间,我等你……”甪端离去的时候,对湫说道。
红色的疤痕,像极了甪端当时的伤口。
“啾……”湫在海边冲着他叫了一声。
男孩看着海里红色的海豚,眼中却是一种熟悉的样子。
甪端,落入人间后,不记得天界的事。
但是湫记的。
七天,湫哪儿也没去,在海边和男孩嬉戏。
第七日,大雨,海滩。
湫跟着水流离开人间。
“我等你——!”这是男孩说的,也是甪端说的。
西郊白帝少昊急急跑至轩辕正座阶前:“皇天,人界现秋涝之灾。”
轩辕破开云雾,人间一片泽国。
“我以让蓐收前往。可解一时之困。”
“不时……天界一日,人间十年,我等一时,便是人间数月之久。”轩辕合上云层,“为何会有此事?”
“听玄冥所言,因秋水与甪端嬉戏,未尽其职,以致灾患。”
“宇宙所分三界,天界掌控斗转星移,地界掌管生老病死,岂能因某人而至灾祸。逐至地界,重修千年。”
“这可是不祥之兆。”祝融双手别在胸前。
“虽然雨季不寻常,但似乎也没这么确定吧。”赤松子捋着身边白鹤的羽毛说。
“当然可以,别忘了之前那个和祝融哥哥打架的共工。当时不也是应为他而引起了大洪水么!”蓐收个子虽小,当时气场很大,毕竟是白帝的配神。
“蓐收说的有理,不管是不是有什么状况,防范还是要有的。”丰隆一只手搂着年幼的胤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千万别枉了好人啊。”珮一边说,心里想着别又是湫惹出了什么乱子。
鹿神在一边默默的敲着脚,不说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那是椿住的屋子,可她这会因该出门了才是。
凤蹑手蹑脚推开了门,一切无恙,只是屋中多了一个水缸。
缸中游着一只手臂粗细的蓝色海豚。
“凤,我回来了。”树在楼下为见到自己的妻子。
“树,你上来一下。”凤趴在楼梯上,冲着刚进家门的树说道。
海豚,蓝色的,不是这儿的灵魂。
“看来真被他们谁对了。”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能把它留在这儿,扔了吧,趁着现在。”
随着咚咚咚的声音,椿从楼上跑了下来。
“妈!你进我房间了!”
“是有怎样。”
“你把鲲怎么了!”
“你还给它起了名字了啊,我把它扔了。”
“你!”
椿甩门而出,在雨夜里漫无目的的跑着。
“椿——”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它在哪儿,我带你去找它。”
深潭的最深处连接着南方枯木扎根的天坑。
天坑下有一处暗渠,为地界的污秽之所在。
椿从来没到过这里,但是湫却来探过险,尽管之后被珮狠狠训斥了一顿。
二人打开暗渠的盖板,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暗渠内隐约有着鲲的叫唤。
椿刚想下去,却被湫一把拉住。
“我去吧,这种地方你是受不住的。”
吱吱吱,一只老鼠游过椿的脚边,椿被惊得一声叫唤。
湫赶忙爬出暗渠,才见光照不及之处站着一位婆婆,扑满白粉的脸和两个老鼠般的大门牙。
“哎呀呀,原来有个小伙子啊。真是鲜美的可爱。”
“你是谁啊?”这里还有人让,湫觉得很意外,之前从未见过她。
“他们都叫我鼠婆,”在枯木挡住了光照之后,鼠婆才走出了阴影,“好人的灵魂时候变成鱼,在灵婆那儿,坏人的灵魂变成鼠,在我这儿。”
鼠婆绕着湫,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们想救暗渠的鱼,我可以帮你,谁让这个小伙子这么鲜嫩多汁,真是美味的不得了啊。”
布袋鼠里涌出了熙熙攘攘的鼠群,暗渠里的鲲被托了出来。
地界的西面有座荒草围楼,原先是女魃一家的楼,七年前女魃之子未从人间回来,便少见其行踪,这座围楼也就逐渐变得荒废。这已是藏鲲最好的地方,。
通往荒草楼的路势必绕行过朝源楼,赤松子的家。
“如果是赤松子的话。应该还好吧。”湫估摸着说。
那天在步云楼的门外,湫悄悄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荒草楼,女魃在天井中央修了个水池,正好给鲲有个栖身之所。
湫并没有跟去而是去了鹿神深林。
“有没有什么可以忘记忧愁的东西。”
“有,你喝么?”鹿神提出了一个黄土封存的酒坛,“人们叫她孟婆汤。”
“还是算了吧。”,湫看着这个老旧的坛子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愿意忘记和甪端的约定,“还是来一坛酒好了。”
“你以为你接受的谁的爱,你接受的是一个天神的爱,他将背叛所有的神灵去爱你!为你忍受一切痛苦!以此带给你快乐!”
面对这倾盆的大雨,湫提着两坛酒,躺在了深潭边的石桥上。
雨越下越大,后土终于找到了喝得大醉的湫。
“椿在哪里!那只鱼在哪里!”祝融揪起了湫的领子。
当时湫却回应了一口的酒气。
“还是分头去找吧。”后土的话只得让祝融放开了湫。
湫落地前看到了凤的眼神,无奈夹杂着祈求。
貔貅崖,湫冲着云海,扯着嗓子一声狂吼。
貔貅被叫醒,吼叫的声音响彻云海。
龙船破开云无,三手将船靠到了岸边,朝他行了个礼。
四个灵婆围坐在方桌上打着麻将。
“你想救她,我可以帮你”灵婆有胡了一把牌后,对湫说,“但想救她,得用你的命,用你的一条命,换他俩的命。”“换。”
“啧啧啧,你们年轻人啊。”
祝融看到了地上的两只老鼠:“鼠婆?”
荒草围楼前,祝融带着众人找到了藏匿的椿。
鲲已经长得像房子一样大了。
“椿,过来吧,把它交给我们。”凤挤出人群。
“不给。”椿挡在了鲲的前面,在地上生出一棵海棠树。
海棠树并不大,但足以挡住祝融的第一次火焰。
“快走!”荒草围楼的屋顶上跳上了一个身影。
龙王面具!
“快去叫珮奶奶。”丰隆推了一下身边的廷牧。
“湫,快住手!你的法力还控制不了海天之门!”后土急急赶上前。
湫却充耳不闻。
“海天之门!开!”
天!还是漏了。
天上是人间的海洋,整个大海倾倒而下。
洪水冲散了众人,也冲走了鲲,也冲走了椿。
椿醒来在枯木洞里,身边围着一群老鼠。
鼠婆撑着伞:“你醒了,这些小家伙还是挺有用的嘛。”
“鲲在哪里?”
“在外面……”
“我要去救他……”椿却抬不起身。
“四周都是水,天漏了。”
鼠婆消失在黑暗里,老鼠也随之离去一些,填满了布袋鼠的肚子。
久违的阳光照在了枯木上,椿伸出了手。
枯木发出了芽,越长越大,托起了椿,伸上了地面。
世界一片汪洋,鼠婆躺在布袋鼠的肚子上顺流飘着。
天上的缺口越来越多,地面上仅能看见原本高耸的山峰。
鸟鸣,凤凰飞了过来。
“奶奶。”
凤凰载着椿,四面飞着。
“那里!”
鲲在不断的沿着水柱往上游着,祝融却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驾着仙鹤的赤松子,心系着救人,不再留意自身后挑开的祝融。
“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掌握着世间的规律。规律破坏了,世界就乱了,天界、地界、人界,一切重归混沌。”赤松子的仙鹤停在了椿的面前。
“我害了他,我欠他的,我想还他。你的妹妹有多可怜。”
“那廷牧呢?他的妹妹就不可怜么?”
“廷牧——”人群的呼喊远远传来,夹着她妹妹的哭声。
南冥者,天池也。
天池上空的天,低垂了很久,裂了一个巨大的洞。涌入的水激起了巨大的浪墙。
“快,搭桥,上灵犀山。”后土指着身后最高的山顶。
句芒的藤蔓,树的树枝……
浪越来越近。
“我来帮忙。”椿伸出了手,却又被挡了回去。
“你走吧,我们不用你帮忙。”蓐收的话让凤只是张了张嘴。
“奶奶……”椿趴在凤凰的背上,泪水化作海塘花瓣。
凤凰飞向了承启楼,那里住着丿。
“爷爷。”
丿站在顶楼,看着被水淹的只剩下树梢的海棠树。
“我该怎么办。”
丿把椿搂近了怀了:“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没有永远的对错,但愿你永远的善良。”
丿牵着椿,沿着枝桠,走进了海棠树的深处。
海棠树迅猛的生长着,亭亭如盖,托起了水中的人们,撑住了破碎的天空。
逆流而上的鲲游了过来,椿融进了海棠树里。
云海灵湖,貔貅崖下,鲲见到了等候的灵婆。
“你俩真是一对,换做我年轻的时候,才不会理会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生死有命,这又何必呢。”
海棠树枝,化作了椿的躯体。灵婆将之前一般的寿命还给了她。
“你们走吧,南冥天池的海天之门已经贯通了,你们可以从那里回去。”灵婆挥了挥手,“椿,我只是恢复了你一半的寿命,你的法力,可不是我管的事了。”
“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椿跨上了鲲的背,向灵婆签欠了身。
“走吧走吧。”
一人一鱼远去了,灵婆才撩起了龙船上的帷帐。
湫钻了出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灵婆再次确认湫的意愿,“轩辕给你的千年修行就快结束了,如果……”
“别说了,”湫斜眼看了一下长着鱼脸的灵婆,指着云雾中飘来的,坐在布袋鼠肚子上的鼠婆说,“还真是不及当年的你呢。”
看着湫去追椿的身影,鼠婆吃吃的笑了:“鲜嫩的小伙子还真是可爱啊。”
祝融眼看着不周山就这样倾倒在西北。
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轩辕领北方黑帝领将,最终擒获共工,驱至北冥。其臣相柳,逐到地界,掌管人间灵魂,乃为灵婆。
相柳所居之地多水。大禹想将其填满,垫了了三次土,都陷了下去,无奈只好修成云海灵湖,中间用淤泥,搭起如升楼。
如升楼,相柳已经居住了数千年,无趣的时候,会找只小鱼和它聊天。
开始只是随手跳一只,其中一只鱼似乎很愿意陪他,久而久之便成了相柳的聊伴,起名为康。
在鲲身上的法术,相柳在康身上用过一次。
只是当时她未能跨过海天之门,而被后土发觉。
后土将其驱至枯木洞中,管理恶人的灵魂,谓之鼠婆。作为责罚她身上被留下了诅咒,终日不得见阳光。
黑色的陶埙,康从布袋鼠的肚子里掏了出来,这是鲲的陶埙,康从椿的身上摸出来的。
“有了它就可以过海天之门了吗?”康玩弄着手里的陶埙。
“对于你,是这样的。”看着康一脸的疑惑,“鲲的话,湫会送他去。但是你不一样,这可是甪端的角啊。”
南冥天池,湫撕破了相柳给他的铜铃。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海运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如山一般大的鲲打开了它的鳍,伸长为硕大的翅膀,沿着天池的水柱,被湫送离了这个世界。
相柳看着跳离布袋鼠肚子,跃进海天之门的康。回头让三手载着自己和天池里浮上来的湫回到了如升楼。
“你早已知道会有这结局么?”灵婆相柳把之前拿走的湫的灵魂还了回去。
“不知道。”湫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知道了。”
在如升楼门关闭之前,湫问了门外准备离去的相柳说到:“我接了你的班,那你呢?去那儿?”
“人间,去找康。也许她还记得我也说不定呢。”
相柳挥手道别,三手送了他最后一程。
海边的悬崖上,小女孩依然够不到晾衣绳。
“哥哥——”
男孩走了过来,把晾衣绳上的衣物收了下来,天开始阴沉。
“衣服收好了吗?快回来,要下雨了。”
“诶,今天七月十三呐,它们回来的日子。椿,快出来,今天是它们回来的日子。”
男孩把衣服放在门边的架子上,冲着屋里红色衣服的女孩说到。
日落时分,红色的海豚面对着雨点,游出海面。
大雨,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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