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晨雾还没有散了去，拖住片片早黄的叶子慢慢落下，鼻子里满是嫩绿的味道。天没亮我们几个就进山了，凌晨时老师们还在检查拍摄装备。
下到谷底他们就开始抢时间，雾是留不住的。经验告诉这几为老先生，耽搁了一秒可能就白来了这一趟。
只有我是不急的，光线和晨雾只是在诱惑我的眼睛。可是我的思绪早就被那嫩绿的味道带走了。三十多年前的早上，姥姥用毛刷把东墙水池上的青苔差掉时，屋里睡觉的我总是被那哧哧声和嫩绿的味道唤醒。东北的早晨，院子里会生青苔！我惊讶自己的记忆，那是几月里的事呢？我能睡在姥姥家一定是在放假的时候。寒假不可能，零下二十几度怎会有青苔。暑假？会不会又太热了。
老师拍我头时，谷底已经变得很亮了。他要往谷里面多走走，让我帮他拿包。我们是忘年交，他常年在各地拍东西，我不忙了或是累了就会和他出来几天。有外人时我叫他老师，没外人时我叫他“老头儿”。我想这些时，“老头儿”已快我十几步了，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和我父亲同样的年纪。三年前做完心脏手术的父亲已经不能这样的快走了。
我没有去追“老头儿”，而是回头看了看还在西面拍照的另两位老师。我是第一次见他们因此并不熟悉，他们是“老头儿”的朋友，也是专业的摄影师。现在我在他们中间，成了东西间的唯一联系。低头时，我看见一株苗，湿漉漉的长在两块石头中间，是要把石头连起来么？可你太弱小了，山里的冬天就要来了，那时你会怎样？在野外的秋天出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么？我的孩子像你，他也才刚刚满月，即使到了冬天他可以躲进妈妈的怀里。现在他应该在妈妈怀里吃奶吧？现在我的母亲是不是在陪着父亲晨练？
家里只有我桌上的台灯亮着，妻子早已和孩子们睡熟了。几小时前姐姐还替妈妈给弟弟唱了摇篮曲。明天我想给女儿讲一个睡前故事：春天里的青苔。
女儿刚刚说了梦话：这是什么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