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多年后回想,初中的日子几乎已经没有了印象,或许本就不想想起,渐渐的也就模糊了痕迹,除了那些伤害所留下的性格。但高中学校的时光,却是她会时时想起和怀念的日子。在那三年里,她慢慢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与周围同学和睦相处,也有了几个交心的好友,而文就是其中的一个。
与文坐同桌的日子是快乐的,文的幽默总会给她带来很多笑声。他们自习课上偷偷听walkman,语文课上偷偷下五子棋,下课一起去操场上打篮球,在每次考试前互相帮助复习。那时的文有喜欢的女生,他会给她讲男生的暗恋,也会在失恋的时候向她倾诉心中的苦闷。他们每天都打打闹闹,他会把她气哭,又会花一节课的时间把她哄笑。他说你当我的妹妹吧,我罩着你。后来分班了,他们不在一个班级,但关系似乎更近了,他们会约着假期出去玩,他会在她心情难过时给予倾听和安慰。那时的她,是真的觉得有了关心自己的哥哥,有了可以倾诉自己内心的人。
两个人的感情很难有最纯粹的状态,无论开始如何,最后都会慢慢变质,或越来越浓,或越来越淡。随着时间的改变,掺杂进太多复杂的东西,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
高考那年,她没有考出心仪的分数,阿婆想着只要能上个大学就好,但她不甘心就这样随便上个学校,在与远方舅舅沟通后,她决定复读,而舅舅承担她的费用。作为母亲的哥哥,他一直因为不能亲自抚养她而感到内疚,对于阿婆的帮助心存感激,看到阿婆的家里的情况,便提出以后她读书的费用由自己负担。
那一年过的很艰难,家里阿婆和丈夫之间的关系恶化,加上更年期的焦虑,家里几乎每天都是战争,每晚回家,只要家里的灯亮,她就会感到害怕,一定是阿婆与丈夫在吵架,满地的碗碟碎片。有时会哭闹到大半夜不睡觉,有时阿婆会因为太生气而几近休克,吓得众人慌忙抢救。不断反复的场面过于惨烈,她开始担心阿婆的身体,也开始担心自己将来的出路。她第一次意识到,如果没有了阿婆,还有谁可以管她?如果没有了这个“家”,她还如何念大学?哪里还有出路和未来?每晚的焦虑直接影响了她白天的学习效率,成绩也一直止步不前,作为复读生,高考压力也愈发沉重起来。
这个时候,文成为了她溺水时的救命稻草,成了她全部的精神寄托。那一年,文已经步入了大学校门,虽然他们已经分隔两地,但文对她的关心却有增无减。这一年所有放假的日子,文都会来学校看她,给她带各种辅导资料,鼓励她,监督她。不在的日子,他们互相通信,每两周一封,在信里她告诉她阿婆的状况和她的焦虑,他安慰她一切会好的,现在能做的就是考个好的大学,实在不行到时候他资助她。有些信里说不清的,他就会打电话给她,那时还是用电话卡打公共电话,每次都是听到里面说到“您的通话时间还剩一分钟”,文才会说再见。还记得一次因为家里的事情,她感到惶恐和无助,放学时用公共电话给文打电话,说自己害怕,让他第二天回来。结果第二天下午一到学校就看到一脸疲惫的文站在教室门前。那时的她感动的几乎要冲上前抱住文。
时隔多年,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个阳光温暖的下午,在上午考试结束之后立马坐两个多小时长途汽车赶回来的文偷偷跑到教室坐在了她的旁边,就像高中一样,一人带一个耳机,她安静的做题,他在一旁打盹,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他没有离开过,家里没有发生这么多的战争,自己也没有繁多的担忧和惶恐。“我竟然没有掉头,最残忍那一刻……”耳朵里是他最喜欢的孙燕姿的声音,他在自己身边睡着了,心里所有的不安与焦虑也消失了,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聚了,世界之大,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她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让他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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