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和她家的大黄狗
那年秋天
菊子18岁
那年秋天
菊子很美
可菊子的命不好
那年秋天
她嫁给了村里
最穷的后生
俩口子起早贪黑
没完没了
小日子依旧
过得
紧巴巴的
菊子哭了
哭得好伤心
她对男人说
你还是走吧
家
我给你守着
男人不舍
菊子亲了男人一口
只要菊子在
就饿不着娃娃
饿不着爸妈
打男人走后
菊子
就再没哭过
她学会了耕田
学会了一些
简单的竹编
那些本该属于
男人的活计
一个不拉
她全揽在身上
菊子和她家的大黄狗
只有在夜深人静
在娃娃和公婆
熟睡之后
她才感到
孤独和寂寞
而那只捡来的小黄狗
就成了她
唯一的依托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同村的女人们
一个个穿金戴银
花枝招展
菊子的心
有些不安份了
她怯生生地对男人说
我也想……
出去
男人笑了
摸着菊子的手
等娃娃大了
我就带你出去
菊子无语
小黄狗
变成了大黄狗
对这个世界
它充满了好奇
菊子和她家的大黄狗
儿子大了
女儿嫁了
又是一个春节
菊子对男人说
我想……
跟你……出去
过了好一阵子
男人才说
听话
等爸妈去了
我一定带你出去
菊子不说话了
她无话可说
大黄狗就躺在她脚下
睡觉
终于有那么一天
公公去了
婆婆也去了
苦命的菊子
再也没对男人说
她要出去
千疮百孔的岁月
让她
已然倒下
儿子和女儿
开着小现代
匆匆而回
而此时的菊子
已不是当初的小媳妇了
男人也不是
过去的大小伙子
菊子和她家的大黄狗
弥留之际
菊子长叹一声
我好想出去
男人老泪纵横
抱着菊子
嚎啕大哭
明天
我带你出去
一辆小现代
捎着菊子一家老小
出门了
尽管还没开出四川
菊子就去了
可菊子走得开心
走得没有遗憾
面带微笑
静静地去了
半月之后
有人发现
菊子那只大黄狗
那只
跟随菊子二十多年
老态龙钟的大黄狗
打菊子走后
不吃不喝
躺在菊子坟旁
无疾而终
菊子和她家的大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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