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下午，一个夕阳无限好的下午——环境静谧，微风温柔，广玉兰大朵大朵盛在枝头，斜阳懒懒的挂在天边。
我从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午睡中醒来，醒来的那一瞬间，是的，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两个钟头之后夜幕会准时坠落到人间。
这是一种能力——不依靠任何工具精准的判断出黑夜何时到来。
我不太清楚是何时以及如何拥有这种能力的，对此我给自己设限幻想两种可能，一是先辈久远的生活经验通过梦的方式直接传入了我的意识或者身体感知里；二，寂寞滋生渴望，黑夜生来便寂寞。黑夜赋予了我一双能触碰它的双手，在越来越靠近它的临界点时，它就越渴望被人知道它即将低垂。
那为什么要是我呢？为什么我才有这样的能力。噢！对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又想，用我刚刚睡醒仍处于混沌中的大脑。没有想出任何合理的答案来。
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就像我呆坐在床上，大脑还没有开始运作，耳朵嘴巴鼻子也如此，眼睛却像塞进了一整条河流一样开始不停的流泪了。
人的悲伤情绪不是来于经历，不是来于对外界的感知，也不是来于思想，而是来于眼睛。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凭我单调苦闷的脑细胞我是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我下床拿起双面镜想看一下我的眼睛，也许不是河流而是一潭死水。鬼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处于这样一种似乎喘不过气来的状态，现在我确切的清醒了，我没有犯哮喘，也不是依赖哮喘病而形成的呼吸长期抑制感。所以我想我的眼睛也许会告诉我答案。
但这是谁？黑夜还未开始，为何我已变成了黑夜的模样。我真不想衰老，真的！瞧瞧我的眼睛，里面没有河流，没有死湖，啊，只容下了干涸。刚刚不断落眼泪的人是谁？黑夜连悲伤的眼睛也不愿意给我了。那给我什么呢？
我翻过镜的另一面，我还是我，白昼里眼角灿烂的寸头姑娘。白昼想给我一头长发，我拒绝了，我一点都不想要！即使白昼只让我的眼睛像眼睛一样活在白昼，只允许我的年轻在白昼，白昼想让我更灿烂。白昼却阻止不了黑夜的到来。黑夜喜欢老妇人的眼睛！黑夜喜欢衰老！
我是谁？我是我吗？我问白昼，也问黑夜。白昼答：你是你。黑夜答：你是我。我很疑惑，我究竟是我还是你呢？啊，黑夜马上就要走到我身上了，我心慌，我着急，我想在白昼里搞清楚这些事，黑夜常常让我陷入无以名状的长时间不想思考不想做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情绪，我不要这样，我讨厌这样，还恨即使这样也无法改变。
就在我为黑夜的即将到来而张皇失措时，我的眼睛里又想被塞进了河流一样止不住的淌出眼泪，不同的是，这是一条高原上的冰川融水形成的河流。
啊，我知道我是谁了，双面镜滑落到地上，碎成镜的碎片，黑夜进入了我的身体。我就是那个白昼里的眼角灿烂的寸头姑娘，我还是黑夜的老妇人，我就是白昼，就是黑夜。
我是我，我是你。
没有结尾，那就回到开头。我只是一个下午，一个夕阳无限好的下午——环境静谧，微风温柔，广玉兰大朵大朵盛在枝头，斜阳懒懒的挂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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