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去的幼儿园，单位自办，几个老阿姨在这里做老师。与入园的孩子家长同是一个单位，她们对自己被安排在这里颇有微词，对工作吊儿啷当不负责。孩子进了幼儿园随便玩，只要不打架就行。碰到孩子淘气，她们张口就骂，举手就打，有一次我看见孩子回来小腿上有一块青紫，问了才知是被幼儿园一个阿姨踢了一脚。孩子皮实，不哭，但我们看了真是心疼。老公气得要去找那个人卸了她的胳膊腿，我只好劝他压下火，别在气头上处理这事，以后时间长着呢，总有找回公道的机会。
这种环境不利于孩子身心发育，要赶紧离开。离开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有选择让他早点上学。不到入学年龄，学校不收，想办法先是在相对宽松的乡下小学给他办了入学手续，然后转学进城。
上学之后的儿子十分开心，学习成绩上并不落后，但是在生活能力和与人交往中，就能看出与其他同学的差距了。
有一天放学回来，儿子和我说，妈妈，我这一上午课间都没有出去玩。
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把裤子穿反了。我一看，可不，他穿衣我没有检查，裤子上的小鸡子眼居然搁在了屁股后。
那时不会系裤带，我就给他用一根粗鞋带将就系着裤子不掉。那天回家，看到我儿子就哭了。我忙替他抹眼泪，问怎么了？和同学打架了？
他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上衣撩了起来，我仔细一看，好家伙，屁股后连带裤腿都是湿的。
坐操场水炕里了？我问。
他摇摇头，抽答着说，我有尿，去厕所，一急把鞋带抽成了死疙瘩，越想尿越解不开这鞋带，憋不住了，就尿在裤兜子里。
说到底，都是我的过错。
我们那时住得是单位分配的公房，不大，一进门小厅的右侧有一个大玻璃拉窗，里面就是厨房。儿子每天放学后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把脑袋探进厨房，看我在做什么。如果有鱼有肉，那么这顿饭必是吃得神采飞扬，边吃边滔滔不绝地和你说他在学校里的一些事；如果饭食比较素，他就会默不作声，像赶时间似的吃饱了走人。
我其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没有什么厨艺，为了儿子，只是尽量用心。儿子也好伺候，嘴不叼，只要是鸡鸭鱼肉，你做熟了就行，他从不说咸说淡。
做得最多的是牛犍子。买回来一大块，洗净，放到锅里开煮。用筷子一扎酥烂了，捞出来，弄点烧烤蘸料，一盘牛肉，一碟蘸料，也能把儿子吃得兴高采烈。有一天他就说，妈妈，你这种做法像西式吃法，只烹不调。
我知道他是在恭维我，可是我还是从他嘴里第一次听到只烹不调这个词。他看书杂，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家里养了一大缸热带鱼，没事时，拿着用口罩布做得小纱网，拎着一个小塑料桶，我领着他去城边的水塘里捞那种红色的线虫做鱼食。
有一次走到水塘边，正好有一群鸭子从水里出来，看到有人来摇摇摆摆地开跑。儿子看了，定定地瞅着这群鸭子发呆。我催促他走，他和我说，妈妈，你看这群鸭子屁股多大？这要是做成烤鸭，得有多香？
一个周日，儿子跟他爸去了市场，买了几根猪尾巴棍回来，洗净做好端上桌，爷俩开造。儿子见我不吃，就一本正经地劝我：妈你想啊，这小猪尾巴整天在那摇啊摇的，全是活肉，快吃吧，老香了。
边说边用他胖乎乎的手指在那转圈圈，做猪尾巴摇圈状，我和他爸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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