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立刻带着他离开。"
他把怀中襁褓的婴儿迅速塞给了白鹿,白鹿刚接过这被沾满血的妖袍裹着的婴孩,被眼前的他一掌推开,身后瞬间出现一个螺旋的气流,白鹿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一同被这漩涡带到了一条空无一人的街上,他向后癫了几步站稳后,四下空无一人,十五的月亮高高挂在夜空,蟋蟀蛙鸣还有几声犬吠,白鹿右手的藤鞭还在滴着血。
"哇"一声婴儿的哭声在这空旷的街道,显得无比的刺耳,十步开外的一家窗户亮起了恍惚的橘黄色,他看到一颗男人的头颅顺着开启门缝间冒出来,望向了婴儿哭声的方向。
白鹿右手一挥,眼前出现了一道透明的结界,那个男人揉了揉眼睛,只听见婴儿的哭声却不见一个人影,顿时头皮发麻加一阵哆嗦,立刻清醒地关上木门,背靠着木门念起了阿弥陀佛。
白鹿四下环顾了这个小街道,淡棕色的眼睛一瞪,透视了周围三里开外的所有动静,耳朵也同时收到了这范围内的声音。没有追上的逃兵,他可以肯定的是妖王最后那一推,把他送到了人间。于是他将手中的鞭子往腰间一甩,嵌进了他蓝色的腰带里,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孩,正胸前柳月型的妖印闪着红色的光,一条泪痕挤开了他脸上的污血滑落在妖袍上------妖王遇害了。
人间数年过去。
妖王殿的那场熊熊大火和杀戮,没能从他的记忆中抹去,每次做梦,白鹿总会被这场噩梦吓醒,他永远无法忘记妖王最后诀别的眼神,任他怎么把手中的鞭子甩出,都来不及触到妖王的身子,他多想改变那个结局,他多希望当时的角色能够互换,便不会如此痛苦。
"相公,你又做噩梦了?"身旁的妻子用手袖擦了他额上的汗珠,转身点起床头的油灯。"相公,你.....你.....头上...."她等着浑圆的眼睛惊愕地抬起手来捂着嘴,另一手颤抖地指向他的额头,他一眼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的妖力又露馅长出鹿角了,这次更严重,原本用妖力变化的黑发,居然恢复成了原来的满头银发。
他本打算再次借用妖力来压制,再将妻子的这段记忆抹去,却发现自己的妖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了一样,怎么也使不出来。
"你.....真的是妖?"他妻子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吓到说不出话,她好像早已预料此事会发生一样。
"夫人,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话?"他开始紧张起来,脑袋里拼命回忆今日妻子的种种怪异。脑袋一激灵,没错了,午饭的那碗绿豆羹,她特地看他喝完。"那绿豆羹你是不是放了什么?"他扑上前去,抓住了妻子的双手,忽然才发现自己如此的无力,浑身都使不上劲儿,妻子挣脱他后,立刻跳到了床下,然后趔趄地退到了饭桌旁,哆嗦地说道
"是,是我,是一个道士给我的符箓,我烧进了羹里,他说我妖气缠身,家里一定有妖物。一开始我不信,可后来我经常看到平日里没缝补过的衣服,一早起来都缝好了,还有去给豆腐啊阿芬还钱的时候,她说我前一天晚上还过了,后来,我带着白灵出去时,被一个白胡须道士追上,想想才慢慢觉得不对劲。"她眼泪开始掉了下来。
"我...."他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摊在了床上,并且嘴里开始冒出了微微的白色雾气,他所触碰的地方开始有微微的霜花结起。
"相...公"她一看不对劲,也不及多想,冲上前去,摸着他渐渐泛白的脸,一阵如冰的刺骨扎疼了她纤细的手指,她缩回了手 。
突然间,一阵怪风将门直接撞开,橘黄的蜡烛熄灭又瞬间重燃,却是明晃晃的蓝色火焰。她一回头,那个白须道士拄着跟木杖款款踏了进来,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背后的白鹿冲着道士喊道,"你一个道士,怎可以半夜乱闯民宅?你想干嘛?"
"谁说我是道士?"一个邪恶的微笑和钻心的目光射向她,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转动。
蓝色道袍从他身上滑落,如墨水晕开从地上消失,原本布满皱纹和黑斑的脸以及白须鹤发转瞬间却成了个黑衣少年。右手抬起木杖根部往地上一击,一道蓝光瞬间从木杖射出来,往躺在床上的白鹿飞去,只听"啪"的一声鞭响,屋舍震了三震,噼里啪啦的雨声在屋内响起,梁上不知哪来的黄豆掉落一地,持杖少年一见此景,就像老鼠掉入蛇窝般惊恐,正准备化雾飞身出门时,却被门的结界弹了回来,踩到地上的黄豆,摔了个大跟头,手里木杖脱离了他的手,滚到一旁。
就在这时一颗黄豆幻化出了手,握住了木杖,烟生雾起间,一个白袍小童已手握木杖立定在那少年面前,那少年躺在地上发现身子如处沼泽,稍微一动,便越往地里陷下去,突然间嘴里念起了咒语,一道蓝色符咒从他胸前飞出,落到了地上,一阵蓝色的震波在地面弹开,屋内的黄豆四散到了墙角,少年挺身而起,伸手便要来夺回木杖,白袍小童往后一闪,一条鞭子便从一旁缠住了黑衣少年的手,鞭子迅速缠绕其全身,并伴着熔岩般的灼烧,见那少年的黑袍并未被熔岩青天赤练灼烧,但脖颈及漏出的手腕均在鞭子的灼烧下发出滋滋声响,黑衣少年咬着牙,喉咙被灼伤,无法念咒,只能倒在地上,如沾了盐的水蛭痛苦扭动身躯。
就在这时,旁屋的门打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垂髫男孩,从屋内踏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看了满屋的情景,一个陌生人在地上扭动,不免惊慌地跑向僵硬在床上的母亲,就在孩子脚步刚踏出的第一步,那黑衣少年余光瞥到了这根救命稻草,他便滚向了这个孩子,孩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鞭子在触碰到孩子的一刹那,便瞬间解开失去了任何攻击性,安静地躺在了地上,黑衣少年手立刻捂住自己的脖颈,伤口自愈,一把抱住那孩子,伸手就是一掌往其天灵盖上劈去,白袍小童见势不妙,瞬间幻化成一道白光飞射出去弹开了那少年的魔掌,并裹着孩童飞进了旁屋,合上房门,轻轻地将其放在了床上,后便化成一颗黄豆落在地上,在蓝色的火焰中灰飞烟灭了。
厅内的黑衣少年一伸手,木杖飞回他的手中,这时,一颗颗黄豆幻化成白袍小童,嘴里念着咒语慢慢向着黑衣少年靠拢,黑衣少年如被千斤重的铁链束缚住,双膝重重砸在地上,这时他突然低头嘶吼一声,化成一道黑雾冲破了屋顶,围着的白袍少年都被瞬间打回原形,在屋里噼里啪啦雨滴般像响着。
她这时才缓过神来,惊恐地喘着气,立刻扑到地上捡起了鞭子,放在了白鹿的手上,她记得他曾经说过这条鞭子曾救过他的命。果然,当鞭子握在白鹿手中,顷刻间惨白的脸恢复了血色,鹿角幻雾消失,银发蜕幻成青丝,一睁眼,苏醒了过来。她一把抱住白鹿,脸上的泪痕已经模糊,嘴里只是说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白鹿也抱着妻子,拍了拍她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乾儿,乾儿..."她一把挣脱了白鹿,三步并两步跃到了旁间,推开,一个小女孩在床上呆呆地坐着,那个男孩却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白鹿从她身后走来,她双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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