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我们有太多事情必须要亲历亲为才能有成长进步的机会。别怕失误和出洋相,那些尴尬都是我们个人技艺水平提高时所不可避免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没必要为它们背过多的思想包袱,不值得。
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天生爱表现、喜欢显摆的调皮捣蛋鬼。我的爷爷奶奶共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我爸爸是爷爷奶奶的第三个儿子,我则是老两口子的第六个孙子。从我记事起直到八岁上小学前的几年时光里,除了被奶奶代管时牵着小手儿在村里各家四处串门儿玩耍之外,手上也没有啥可资炫耀的好玩具。我爷爷那个年代是一个手艺不错的老木匠,记得他那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平时闲着没事,我爷爷总是喜欢靠听收音机里的节目打发时间。
我从三四岁的时候起就陪着爷爷奶奶成了收音机前的忠实听众。那个四四方方的塑料匣子里面简直是太神奇啦!有时候能从它里面传出来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也有可能从匣子里听到鸡鸭鹅和猪牛羊的乱哄哄的叫声;再有也可能听到来自大自然的电闪雷鸣的声音。我当年太小了,很多东西都是听不太懂的。我最喜欢听的就是收音机里每天的评书连播节目。我从小就对袁阔成、单田芳、刘兰芳、田连元等评书表演艺术家们的声音特别熟悉,就是因为天天听他们的节目。
在提到的那四位表演评书的老先生里,我最喜欢单田芳。他老人家说的评书《三国演义》,我是百听不厌。同样的内容,收音机一天里分早、中、晚和夜间可以连播四次。我一天里至少听两三回同样的评书段子也毫不腻烦,反而挺开心。
经年累月地听评书,日子长了,我就习惯成了自然,自己竟然也无意识地开始嘴里嘟嘟囔囔地模仿单田芳先生讲《三国演义》里的热闹段子。爷爷奶奶老两口子,很快就注意到了我这个大淘气包六孙子对于评书表演的喜爱。
尤其是我那亲爱的老木匠爷爷,他老人家和蔼可亲,天生的一副好脾气,最关键的是,老爷子也特别喜欢听评书。家里头来了街坊邻居们串门儿聊天儿的时候,爷爷奶奶经常给我创造在大人们面前表现和卖弄的机会。“嗨嗨嗨,我说牛子,来来来!快过来给你的叔叔大爷和婶子大妈们,说段儿《三国演义》来听听吧。那什么,你哪段儿能记住就说哪段儿呗。”我爷爷总是笑呵呵地把抓耳挠腮、歪头儿傻笑的我,从屋里的某个角落里生拉硬拽地扯到大人们中间,撺掇我挑熟悉的段子“快点儿说”。
在爷爷奶奶的当众鼓励下,和在坐的长辈们逢场作戏般地鼓掌声中,五六岁的我,一脸紧张、滑稽又兴奋地下意识往上提了提自己的松紧带儿裤子,扬起右手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蛋子,定了定神儿,便张嘴开侃了:“我就来说段儿《三国演义》里面的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吧。”
“你先等等,牛子,二大爷来问问你,‘三英战吕布’里面的‘三英’都指的是谁?”“‘三英’说的是刘备、关羽和张飞!”“好小子!说得对,你开说吧。”
我给大伙儿说得嘴角儿上唾沫星子横飞,把吕布的千里追风赤兔马和他掌中的那杆方天画戟,侃得威风八面、所向披靡。把猛将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枪和他胯下的乌骓马聊得是变化莫测、虎虎生威!“三英战吕布”吕布以一打三,奉先虽勇,毕竟那刘关张打仗亲兄弟,哥儿仨齐心,亦有万夫不敌之勇啊。
所以,最终吕布还是招架不住,他拨马回身败走。刘关张兄弟三人也是个个儿都累得够呛啊。当我说到燕人张飞张翼德,气喘吁吁,勒住乌骓马的缰绳站稳后,三将军要把他的丈八蛇矛枪挂在一旁,好略作休息一下嘛。但是张飞究竟应该把他那杆丈八蛇矛枪往哪儿挂呢?这个情急之下,可让当时只有五六岁的我彻底崩溃加懵圈啦!
当时在场听我说评书的那帮叔叔大爷和婶子大妈们,个个儿也都是不怕热闹的主儿,净给我添乱,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替我打圆场。不但如此,他们还对着尴尬得满脸通红的我频频追问:“啊呀!哈哈。我说小牛子,快跟婶子大妈说说,那个张飞到底把他手里的丈八蛇矛枪给挂到哪里啦?”
我当时也是被大人们给羞臊得面红耳赤,毫无退路,他们终于把俺给逼急了,我不得不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儿,冲着不怀好意的长辈们喊道:“张飞把他那杆丈八蛇矛枪,挂在了他腰间的裤带上……”“噢哟哟喂!臭小子啊!二大爷算是服了你这个侄儿伙计喽!你可是真有一套哇!还张飞把大枪挂在他的裤带上了吗?哈哈哈,臭小子你真是乐死大爷哩!”
唉!我也禁不住垂头丧气起来,完蛋啦!我这次在众人面前的评书表演算是彻底失败啦!我都要没脸儿见人了。我只好又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自己的松紧带儿裤子,仿佛总是担心裤子会冷不丁掉下来让自己走光啊。
等到我表演说评书失败出了丑儿的那天晚上,当时同样也被我给逗得开心大笑的爷爷,他在晚饭桌上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子,笑眯眯地对我说:“牛子,下午你说那张飞把大枪挂在了他的裤带上,肯定是不行的。裤带上怎么能挂得住那么沉重的丈八蛇矛枪呢?”“爷爷,那您能告诉我张飞到底把大枪挂到哪里了么?”“古时候的战马通常都是在右侧配备着‘得胜钩和鸟翅环’,长兵刃刀枪棍棒挂在得胜钩上,像宝剑等短兵刃一般可以挂在鸟翅环上。说啥也不能把兵器给挂到裤带上去呀,哈哈哈。我的好孙子。”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早早地尝到了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某样本事,不慎失败而出了洋相的尴尬难堪味道。实践出真知,世间万事只有亲自去干、去具体落实到每一个细节的时候,才能真正碰到自己不懂的东西,最终我们要有信心、凭本事,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成、做好,不辜负人生的每一寸光阴。
对于写作这一门儿手艺活儿,我们更要不急不躁地从字词句开始牢牢地打好语文基本功,踏踏实实且有的放矢地日日写,每天练。只要能够坚持下去,终究我们都会在将来的某一时刻,收获到属于各自的成功和快乐。[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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