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18

凭直觉去做事，往往都很惊喜。

前一晚，我辗转反侧，总觉得第二天要做点什么，做一件真正有趣的事。

于是打开微信和百度搜索附近农场。那些商业化的、对外收门票的已经去过一些，都大差不差，这一次想去一个比较原生态的农场，最好可以带孩子一起在里面干活。正好翻到程存旺博士和石嫣博士的“好农场”，他们人民大学的教育经历极大地引起了我的共鸣。所以，就是这了。

第二天上午，我便生平第一次一口气开25公里路的车，出了城区。

到农场下车，看见几个人在池塘边说话，脚下是两头被拴在树上的肥羊。女儿跑过去围观羊，我跟过去，本想问问农场里是否有餐厅吃饭，先落实我和闺女的午餐问题，结果幸运地听见那是一个求职的农民与雇主的谈话。我猜，如果他负责招聘，那志愿者的事他应该也可以负责吧？结果还真是。等他们谈话结束，我问需不需要志愿者，高个子、黑皮肤的雇主模样的小伙子憨憨又实在地说：“可以啊。”不问来路，不问出处，便开始介绍农场，说当志愿者可以提供中午休息的地方，跟大家一起吃饭，看看能干点什么。

后来知道，他叫小明，是内蒙人，以前在北京的“好农场”工作，17年调来合肥。他介绍我和农场的其他员工认识，让笑口常开的小常带我去农场里看看，问我喜欢干什么，我说喜欢种菜，他说现在天气太热，先熟悉熟悉，下午先摘些西红柿熬番茄酱吧。

因为对植物性饮食的偏好，我接触到了国内一些生食、素食群体，零星获取了一些有机农业的知识，包括古法种植，但也并不是很多。在辨别食材的好坏时，更多凭的是口感，对实际种植的办法更是知之甚少。据小常介绍，“好农场”有400多亩，大概沿着一条路的两侧展开，能看到有的菜与杂草长在一起，菜地里有很多蚊虫。即便如此，我也并不是很确定这里是否是纯有机农业。

中午和农场的工作人员一起用餐，菜品非常简单，长豆角、红薯叶、瓠子、自己做的腌菜，也都是大概只放了盐和少量生抽的做法，但味道很美。用餐大概有十来个人，都自备碗筷，自己取了餐找座位坐下，自顾自地安静地吃饭，偶尔有人问一句“那谁谁谁怎么还没来”，也总有一个人轻轻地接话回一句，自然默契，却仍破坏不了安静。我心想，在这样的气氛里，才有足够的心情品尝到饭菜的美味吧。

农场下午三点开始上班，小明给我们安排了一间带空调的屋子午休，说这边生活比较朴素，孩子怕热，有空调会睡得好一些。这天中午，孩子一开始不愿意睡，想在池塘边看两个哥哥钓鱼。两个哥哥也是工作人员，看孩子死活不愿跟我去睡，便假装收杆，孩子一看是真不钓鱼了，只好跟我回屋。农场的人好像话都不多，但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里都透着诚意。

我和孩子两点半就醒了，整个院子里非常安静，怕吵到大家，我们熬到三点起床出门，小明准时出现，带我们去地里摘番茄。我看见地里都是大棚，一直以为有机菜都是露天的，便心生疑问。小明解释说，有机菜也是需要大棚的，大棚种植有优势，多雨季节可以挡雨，寒冷季节可以保温。去到地里，有工人正在手动除草、打叉。站在大棚一端，我闻到了浓浓的辣椒香，在近处左看又看也没见着辣椒，后来才发现大棚深处的那头，种植着辣椒。

到了番茄地，远远看去，绿色的藤茂密生长，其间点缀着隐隐约约的红，煞是好看。伸手去摘时，才发现里面很多蚊子、果蝇，有的西红柿上还趴着绿毛虫，一些被鸟啄食后留下的西红柿开始腐烂，便摘下来直接扔在地里，可以肥地。我和孩子尝了几颗小番茄，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汁水，清甜的味道，跟平日超市里买的那些比，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摘完番茄回去熬酱，切开每一颗西红柿，里面都水分满满，胶质状的部分特别大。我心想，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舍得浪费？每一刀下去，滋啦一声响悦耳非常，像好吃的音乐，没错，是好吃的，而那透着汁水的红色闪着诱人的光亮，我感觉自己切的不是番茄，而是各各惊喜的艺术品……可是啊，艺术家往往都不是好厨师么？当我完全沉浸在切番茄的工作中，竟然就——忘！了！去！皮！熬番茄酱不去皮，这这这……好吧，只好一片片手动剥皮，那可是一大盆啊。也是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然成熟的西红柿，不用开水焯烫，也可以很轻松地剥下来皮来，半个小时也就去完了，天助我也！

熬制番茄酱的这段时间里，小明准备打汁机、电磁炉，熬到半路看我太热又搬来电风扇，慰问辛苦，搬小板凳，后来小常忙完自己的工作过来，看到番茄汁不停向外溅，就主动去帮我找手套。这一路，感受到的是他们的谦虚和待人以善。

我相信万事万物都有能量，农作物生产中，你给它纯净的养料，它就会用纯净的能量来回馈你。植物如此，人如此，动物亦如此。农场有三只狗，三只猫，闺女醒着的时间几乎都是在逗猫狗，一只小黑狗和闺女似乎相互喜欢。一整天里，我没听见这三只狗狂叫过一声。小明一开始就跟我闺女说，这几只狗都很友善，不会咬人，但要防万一，如果想跟它亲近，要观察它的眼神。猫咪刚生产完，小常喂它羊奶粉和猫粮，伺候它猫月子。

我和女儿晚上七点多才离开，女儿一遍遍地说不想离开这里，我说过几天再来。夜幕挂下，车以30迈的速度行驶在宁静的乡村公路上，耳边只有风声，女儿探头出车窗，快乐地哼着歌。

土地是人类的母亲，当我们的食物一点点被化学物质浸染，首当其冲的更是土地的身体。而人类社会的发展也让我们一步步脱离土地，焦虑、抑郁的情况更多地发生，我想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无处扎根。在《秘密花园》一书里，户外和花园治愈了孩子，也是长时间的森林徒步治愈了孩子的爸爸，最终生出幸福来。所以，我们应珍爱土地，珍爱自然，尊重自然规律做农业生产，尽可能让自然的能量与人类相互连接。

还可以佐证的一点是，以前睡觉容易翻来翻去的孩子，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一睁眼就说，妈妈，我还要去农场。

最后，特别感谢“好农场”给的机会，谢谢离开时赠送给我的美味蔬菜。小明说，农场对于热爱农业的人都会厚待。我想，这是对农业的尊重，对自己农业生产工作的尊重，也是对一切善意的尊重与回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真心做农业、认真对待农业生产的人，必然会有丰厚的收获，祝福“好农场”！我也仍将定期以志愿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