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出差的时候在宾馆里看《黄金时代》,上映前看海报还以为是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后来发现我错了。整部电影可算是萧红的传记,电影里汤唯演的萧红曾说,若干年后也许人们都记得我的这些八卦,而我的作品可能都无人问津了。我也不知道为何人类对这些八卦这么感兴趣,好像从古至今都逃不开吃瓜群众,否则古代也不会有那么多野史了,徐志摩林徽因的八卦也不会让人只知林是才女却忽略了她成就更高的建筑师身份。但是萧军萧红的八卦的确传了这许久也没有要消逝的迹象,而电影里深受鲁迅夫人许广平好评的《小商市》,买了亚马逊会员的我都没找到,也许在某些集子里吧。
《呼兰河传》的后记里,萧红说“并没有什么优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可是我看了却不禁啧啧叹息,故事的确不优美,却动人地让人心颤。第一部分写的是小城的城市风貌,重点围绕着大路上的那个大水坑,明明一个水坑生出这许多是非来,把车陷进去了,把牲畜淹死了,可就是没人想解决它。更因为这可以淹死牲畜,市民们还能吃着病猪肉说是淹死的猪肉,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二部分写人文,跳大神,放河灯,野台子戏等等,重点是跳大神。大抵是没有电视看吧,市民的生活多乏味啊,跳大神那可是项有趣的活动呢。虽然请跳大神的人都遭遇了不幸才请的,但祸不在自己身上,有免费的表演节目怎能不看呢?
最温情的应该是“我”和爷爷在大花园的时光了吧,祖孙俩在后园里的那些片段描写是整部小说最动情的所在。那个种满各种植物的园子对于四五岁的“我”来说,可真是个广阔的天地,捉蝴蝶,捕蜻蜓,除草等等的活动就填满了“我”的童年生活。我自己是不记得我的四五岁是怎样的了,但小时候的我的确是粘着个泥都能玩一整天的。祖父很慈爱,陪着“我”玩,教我认识植物,“我”还给祖父的帽子插花开玩笑。
最触目惊心的是团圆媳妇的故事。跳大神本就是迷信陋习,但村民不这么认为。团圆媳妇是“我”家的邻居,她十二岁就被从娘家接过来当人家的媳妇,因为长得高便说是十四岁。她是个长辫到膝的笑呵呵的姑娘,各家邻居都说她没个媳妇样,不知道怕羞,可“我”和祖父都觉得她怪好的。
隔了一段时间后,那家子人就开始打起团圆媳妇来了,附近的人家总能听到呜呜的哭声。古代妇女是真的惨,除了要伺候一家子还得挨打。到后来打得她生起病来了,她们不得不去请人跳大神,或者街坊领居们有各种偏方什么的都拿来试。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是不理解这婆婆怎么能这么狠地打人,人家和你无冤无仇的,吊梁上用鞭子抽昏过去,用冷水泼醒了继续打,还用烙铁烙脚心,这简直是虐待,还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吹嘘。现在好多人连杀只鸡都不敢(包括我),哪就敢这般伤人了,还是要感想社会的伟大进步呀。(顺便说下,遇到家暴的赶紧远离吧,保命要紧)。
后来啊,受各种没文化人的“偏方”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最离奇的要数洗澡。一个大姑娘的,非要在众人前把人脱光了扔到沸水里,她拼命想出来竟然有人按住她,直到昏迷,围观的群众也只觉得是在看戏,这哪里是治病,分明是受刑,要换了我,还是干脆自尽算了。最终,团圆媳妇被他们折腾死了,他们花了好多钱给她治病跳大神,可人还是没了,这不就是自己作没的么?
鲁迅那句“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已经成了各种段子的源头了。不知是那个年代的文风便是如此还是萧红深受鲁迅影响,《呼兰河传》里,类似的句子不少,“我家的园子是荒凉的”在后续的章节里几乎都出现在文首,用意何在?我不知道,但那个给“我”的童年带来无限的欢乐的园子绝不荒凉。
曾看到吐槽曹禺的《雷雨》比总裁文还难看为什么地位却这么高,有人答道需要站在当时的时代来评价它的价值。《呼兰河传》可以说用平淡的笔墨道出了封建小市民的蒙昧,但这种蒙昧其实仍然广泛的存在。它也写童年,可并不仅仅写那些童趣故事,你会发现,这些市民和鲁迅笔下的那些群众并无分别,我不知道是时代如此还是人性如此,虽然现在国民整体素质提升了,但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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