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一样的雨夜

        阿秀是个特别能干的女人，知道她的人都这样夸她。因为阿秀说话干巴脆，做起事情来风风火火，所以大家都说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阿秀最怕打雷打闪，特别是这样的夜晚。

        如果是白天，赶上打闪打雷，阿秀总是躲进屋子里，再忙再要紧的事，她都不会去做。又是电闪雷鸣的雨夜，阿秀带着两个孩子，锁好门窗，听着雨打屋顶的噼啪声，漆黑的夜，被风雨笼罩了，一道道闪电，划过夜空，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震耳的响雷，儿子猛地扑进阿秀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母亲，说：妈妈，我害怕。阿秀贴紧了她的孩子，一双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说：不怕，有妈妈在呢。

      其实，阿秀也特别害怕，害怕这样的雨夜，十几年来，只是阿秀不说，她怕离家的男人惦记，分心。远方的男人当然不知道，多少这样的雨夜，在家傻等他的女人泪湿枕边。慢慢的孩子在母亲怀里安然睡去，阿秀听到外面的雨点儿更加密集了，只是雷似乎怜惜女人，不再那么咆哮了。

        恐惧一点点褪去，心却很难一下子平静。阿秀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个让她一生都活在梦魇里的雨夜。继父又一次醉酒归来，阿秀预感到，家很快就得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骤来风雨。她贴着母亲，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她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炸地雷一样。病久的母亲，有气无力的拉着阿秀的一只小手。

        继父开始骂骂咧咧了，母亲没作声，阿秀缩在被窝里装睡，她多希望继父骂几句就能躺下睡觉啊。一道闪电，随着就是咔嚓的一个响雷，阿秀一哆嗦，母亲也一哆嗦。跟着来的是茶缸子，洗脸盆一齐砸向了母亲和阿秀，还没等母亲坐起来，继父已经扑了过来，揪住了母亲的头发，“让她妈的你睡！”阿秀爬了起来，去护母亲，酒精已经完全的让继父失去了理智，他一脚就把阿秀踹到了地上。母亲看阿秀掉下去了，疯了一样挣扎，母女两个像两只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此时的阿秀多希望，雷电它能长眼，劈倒那个可恶的继父。

        母亲已经没有了回应，继父渐渐松开了手，阿秀忽然意识到母亲会不会死了？她爬起来冲了过去，继父一把薅住了阿秀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阿秀拎了起来，摔出好远，阿秀没有看见母亲是怎么爬起来撞倒继父的，她只知道母亲拉着她喊:“起来阿秀！起来！快跑！快跑！”母亲拉着阿秀跑进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雨夜里。

      摔倒，爬起，摔倒……

      疯了似的继父，拿着菜刀追了出来，越追越近，越追越近，母亲拼命地喊:“阿秀快跑！阿秀快跑！”阿秀已经分不清方向，拼命地跑。一道闪电，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响雷，阿秀才发现她没有拉着母亲，等她回头想找母亲时，看到的是继父举起的菜刀，母亲缓缓地倒了下去，可母亲还在喊:“阿秀快跑！阿秀快跑……”声音越来越弱， 雨淹没了一切……

        “妈妈，外面好像雨停了。”“嗯，睡吧！”阿秀掖了掖孩子的被角。控制着不让自己抽泣，泪湿了大半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