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汉斯  所有这些图景浮现——我与尼萨迦达塔见面时的体验。现在，当我看进你的眼睛时，就仿佛我看进了他的眼睛。

拉马虚  我明白了。

汉斯  这令人困惑。（轻笑）

拉马虚  但基本上，这很简单，不是吗？

汉斯  是的，而我们对这一切都大惊小怪。

拉马虚  大惊小怪是如何出现的，汉斯？基本问题是什么？

汉斯  它肯定了小我。

拉马虚  我知道，但关于小我，问题是什么？小我的问题是什么？

汉斯  因为它什么都不是，它没有实质。它想要成为某某，而成为某某造成了所有这些庞大的哲学体系。

拉马虚  那么，小我如何消失？

汉斯  当它认识到它没有实质的时候，即：事情只是发生。

拉马虚  答案是同样的，但语言稍微不同：不是当小我认识到的时候，而是当“小我没有实质”这个认识发生的时候。那么，“小我没有实质”这个认识如何发生？

汉斯  当时机成熟的时候。

拉马虚  不，不。如何？我的意思是，你必须怎么做，或者什么必须发生？又或者，为了认识到小我没有实质，必须理解什么？唯一要理解的是：小我如何升起？小我升起，汉斯，是因为汉斯认为“他”是行动者（或做者）。

汉斯  对。

拉马虚  如果汉斯没有这样的观念——“他”在做事，汉斯就不会存在。理解“汉斯并不存在”的唯一方法是，理解汉斯什么都没有做。通过这个身心有机体所发生的任何行动，汉斯都认为这是“他的”行动，不是吗？

汉斯  是的。

拉马虚  通过这个身心有机体而发生的任何行动，汉斯都认为这是“他的”行动；因此，汉斯存在。为什么有汉斯的存在？因为汉斯认为他在做事，而这些事是通过这个身心有机体发生的。那么，汉斯实际上是，与这个身心有机体的身份认同。为了让领悟发生，汉斯能够消失的唯一方法是，认识到汉斯不是做者（或行动者）！你如何能够理解汉斯不是行动者？只有通过领悟到：某个别的力量产生了通过名为汉斯的身心有机体而发生的行动。无论汉斯认为什么是“他的”行动——这实际上是什么，汉斯？你知道它是什么吗？它仅仅是大脑对外部事件的反应。一个想法出现，大脑反应，而那个反应就是你所谓的“你的”行动！只有大脑对外部事件的反应存在，而对于外部事件，“你”没有控制力；“你”对即将出现的想法没有控制力；“你”对“你”将要看到或听到的东西没有控制力。大脑反应，而那个反应就是“你”所谓的“你的”行动。

汉斯  圣人也是同样吗？

拉马虚  抱歉，什么？

吉姆  对于开悟的存在，事情是同样的吗？他对出现的念头没有控制力吗？

拉马虚  你是在说甚至开悟的存在——开悟已经发生的身心有机体——对将要到来的念头都没有控制力吗？你是对的！这正是我要说的。

吉姆  念头不是小我吗？

拉马虚  念头不是小我！思考才是小我！

吉姆  （自嘲地笑）

拉马虚  念头出现，大脑对那个念头反应，而这导致了横向的思考。念头的升起是纵向的。即使圣人都对即将升起的念头没有控制力。

吉姆  但思考产生了进一步的念头吗？

拉马虚  最初的念头是独立于身心有机体的，在念头和后续的横向思考之间，我来做一个概念化的区分。一个念头到来，或者你看见了一些事——愤怒升起。所以，大脑对所见所闻的反应是愤怒。愤怒是大脑的一种自然反应。愤怒可能升起于任何身心有机体之中，无论是圣人还是普通人。圣人不会说：“‘我’在生气。‘我’应该控制我的脾气。”没有“我”在陷入思考！所以，愤怒升起，并自行其道。圣人仅仅见证愤怒，于是，它就自行其道。然而，在普通人心中，小我会陷入，而陷入导致思考，横向的思考：“‘我’生气了。‘我’不应该生气。‘我’必须控制‘我的’脾气。‘我’要如何控制‘我的’脾气？这是‘我’必须做的！”

吉姆  必须没有一个“我”去感觉愤怒吗？

拉马虚  不。愤怒升起。人是否接管那个愤怒，并说“我生气了”，正是圣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愤怒升起，而那个愤怒是否被一个“我”——小我——所接收，就是圣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圣人不会说：“‘我’生气了。”圣人见证愤怒升起，自行其道，然后消失。

吉姆  升起于谁心中？

拉马虚  身心有机体心中。大脑反应，而反应就是愤怒。没有“谁”存在。这就是我的整个要点！大脑对一个外部事件反应，这个外部事件可能是一个念头，也可能是来自感官的一个输入，而大脑的那个反应不是“某个人”的反应——不是小我的反应。只有当“某个人”对大脑的那个反应做出反应时，才有陷入。就是这个“我”以横向思考的方式介入。所以，在圣人心中，当大脑对一个念头反应时，当一个感觉升起时，感觉或念头没有“对谁”升起。大脑的反应可能是愤怒，可能是慈悲，可能是恐惧……

吉姆  但是，对于开悟的存在，所升起的感觉或念头会不会改变？它们是不同的吗？

拉马虚  不是。念头是相同的；感觉是相同的——反应不同。反应是不同的。我已经告诉了你，愤怒升起。普通人会说：“‘我’生气了。”圣人不会说：“‘我’生气了。” 在圣人心中，升起的愤怒被见证。不存在会陷入的“我”。

吉姆  所以，身份认同制造了更多的念头……

拉马虚  是的！身份认同产生了思考。

艾伦  这产生了一种表相，即：念头是不同于意识的。当念头升起时，它不是别的什么，只是意识。

拉马虚  念头来自哪里？你要么可以说，上帝发送了念头，要么可以说，它升起于意识。大脑是惰性物质。大脑不可能创造念头。它只是一个反应媒介。大脑只能对一个念头产生反应，而正如艾伦所说，念头来自于意识，或上帝。无论你说上帝发送了念头，还是说它来自于意识，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随后发生的事，是圣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乔克（Jock）  所以，即使处于非常强烈的愤怒中，圣人仍然在见证？

拉马虚  是的！

乔克  “我是”仍然……

拉马虚  让我这样说吧。愤怒升起于另一个身心有机体之中，圣人见证它；愤怒升起于他自己的身心有机体之中，这仍然被见证，就仿佛它升起于别人心中一样。所以，对圣人来说，他的身心有机体与任何别的身心有机体没有区别。每一个身心有机体之中的大脑，都根据其被编程的方式反应。

吉姆  如果真相是，我们无法做任何事，为什么圣人说我们必须去做一些事？

拉马虚  圣人没有说你必须去做任何事。事实上，拉马纳·马哈希说，努力是束缚。拉马纳·马哈希用了很多话语说努力是束缚。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的意思是什么？

吉姆  这意味着身份认同。

拉马虚  这正是关键！因此，如果努力发生——它就会发生！它对“谁”是束缚？只有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做出了努力。‘我’必须做出努力。‘我’被告知，没有努力，‘我’什么都不会得到。‘我’必须努力。”正是这个“‘我’在努力”是束缚。努力本身不是束缚！如果努力要发生，它就会发生。小我……

吉姆  难道不是不努力更好吗？

拉马虚  小我说：“‘我’付出努力。”

乔克  ……或“‘我’没有努力。”

拉马虚  ……或“‘我’应该努力，‘我’没有付出努力。”我不是说，有些大师没有给你一个做什么的清单和一个不做什么的清单，以及一个暗示的承诺，如果你这样做，你就会开悟。

吉姆  那个承诺怎么了？它是错的吗？

拉马虚  是的，如果在三十或四十年后，承诺没有发生，（汉斯大笑） 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一种沮丧的修行。

吉姆  但出于这件事，我明白，你不必做出努力。

拉马虚  你不必做出努力！努力如果是必要的，就会发生。我不是说努力不会发生。另一方面，如果一个身心有机体已经被编程为无法做出努力，努力就不会发生！你被告知要冥想。但有些身心有机体被编程为如此焦躁不安，以至于他们无法冥想！所以，如果那个身心有机体没有被造为适合冥想，那么，除了沮丧还能得到什么别的结果？既然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