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爱我的那天,也在下着雪
“2016的这场寒潮,相关专家预测虽不会超过05年冰灾,但是仍会大面积降温,望广大市民……”
啪。
电视里穿着粉色衬衣,一本正经报道的男主持被我毫不留情的摁掉。
“丑的一逼”
边说边转身进厨房把微波炉里刚刚叮好出炉的燕麦片拿出来,搁在桌上开始吃。
20平米的单身公寓是夏初的时候找到的,当时还没毕业,一个人边忙着应付院里那啰嗦百般挑剔毕业论文的教授们,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给网上看好房的业主问能否看房。
整日颠簸着从河东坐901到河西,一个小区一个小区的去看房。大部分都是三室或两室已经住了房客的招室友,穿着睡衣的女人站在客厅看着我叨叨:不抽烟吧?不会带朋友回来过夜吧?工作要是朝九晚五啦,我们可都睡得早。喏,房租押三付一的哈……
禁不住对方的不要脸,我索性咬咬牙多花了几百块,1000块租了这单房带厨卫的独间。
落得轻松利索,贵就贵了点吧。
“一下贵了500!你以为你毕业能赚多少啊?!说了合租合租,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说?房租便宜不说,水电都可以平摊啊,你不要觉得社会赚钱很容易,不要以为是妈不舍得花钱,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工作,和别人住总归安全一些,一个人住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知道,钱都交了,到时候再说吧。我先做毕设了,有事再打电话哈。”
那个夏天除了毕业、找房和应对我妈的啰嗦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每天练习如何看到何子木不尴尬的笑。
关于他,就三个字介绍足以。
前男友。
很多时候一句话可以涵盖很多故事,比如“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但有的时候,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也可以是一个说不完的往事。
何子木,江西南昌人,93年生,狮子座,b型血,181身高,73kg体重,偶尔抽烟,饮酒,玩游戏,不吃香菜,爱湘菜。爱好的话,如果一年前你问他,那双闪着光的眸子会盯着你,笃定的说:刘星星。
我,姓刘名星星。
但是,现在只是前男友兼同班同学的关系。
毕业的夏天,学校田径场旁的夹竹桃开的火红一片。一群一群穿着婚纱,民国服的女生们提着裙摆的朝那边比着耶拍照。
毒辣的日头像是在一遍一遍烤炙着这群人的最后青春,仿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般的极尽热情。
我当时真想后羿变身,射下这没完没了的日头。以及射穿那群笑颜如花招呼着“星星你快来和子木拍毕业情侣照”的有胸没脑的女人们。
去你妈的情侣照。
班上的人在知道我和何子木分手后,并没有小心翼翼的避免我两同框出镜,反而中二病附体的全部嚷着要给我两拍合照。
“你两可是我们班唯一的班对耶!不拍毕业婚纱照太不完美了吧。”
那就不完美!
“跟拍提供了一套情侣装,你们俩不拍那不就浪费了吗?”
怕浪费你怎么不上?
“就当留个纪念吧。”
纪念你妈。
脱口而出的话,在回头看到何子木的那瞬间,微弱的变成了吐气。
我是个脸皮薄的连去商场砍个价都忸怩半天的人,可何子木偏偏脸皮厚到人神共愤。
你说都分手了,咱就不能横眉冷对千夫指,你过你的独木桥吗?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你聊天说话,是个什么理?
这些我是无法理解的,分手以后做朋友。
我可以接受分手,接受你像普通朋友的问候,可是你说为了留下回忆要拍情侣照,抱歉老娘做不到。
跟何子木的毕业婚纱照没能拍成功,但是毕业聚餐的交杯酒却没少喝。
酒量极浅酒品又差说的就是我这类人,几杯没过肚,我就能在饭桌上打太极。被大家撺掇着跟何子木喝了无数杯交杯酒,说过的话就是肚子里的酒,只管进不记数。
管他的呢,说了一些不要脸的话又怎样,反正都分手了。
反正,你也不在乎了。
毕业就像是烟花绽放,不消一瞬间就结束了其辉煌其壮烈。只余下你隔岸观火,木讷的喃语就这样了吗?
是的,就这样了。
刚进职场的那几个月,我几乎天天哭。哭自己的委屈,哭操蛋的公司,哭阴暗的人心,哭我只有一个人。
何子木是个好男友。
大二我两咋咋呼呼在一次游戏中亲了嘴,糊里糊涂牵了手,后来就那样在一起了。
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会撒娇卖萌的我,几乎很少表现出柔弱待保护的一面。和他在一块,更多的是张牙舞爪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赌徒们都知道不能永远赢,适当的输才能让赌局延续下去。
好强如我,在所有的相处当中都只愿占据上风。
何子木性子好,什么都让着我,最严重的惩罚也就是不给我带东苑食堂的南瓜饼。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一个脸色都没给过我。
班里的人都说何子木多喜欢你呀,你好幸福!天哪,他怎么又给你整理了力学考试重点,纯手写的借我打印一份好不好……
何子木真的太好太好,好到让我畏惧。
在我的家庭里面,没有百分百完全付出的爱。父母的爱是等值于你的成绩,你的表现,你的方方面面。只有令他们满意了,才能收获差不多额度的爱与关心。
何子木这种无条件的好,让我恐惧是我不能付起的等值条件。
害怕拥有,不如,宁愿没有。
时常冷漠的我却也这样让何子木没有嫌弃的处到了大四。
“下雪啦下雪啦!”
小区楼下突然传来了孩子的欢呼,我回了神过来,看着碗里早就冷却的燕麦,搅拨了几下,没了食欲。
小屋不大,我却每次都会进来把全部的灯光打开。鹅黄色的,至少让我知道感到一丝暖意。
碗收拾着放回厨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不知为何心头一动,走到玄关穿上大衣戴好帽子系好围巾换上鞋的,开了门。
第一场雪,总归要是去玩会的。
楼下的孩子们早就不理身旁一声一声叫唤小心点的爸妈们,撒了欢的在雪地玩。
一个个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仰着脖子的张口嘴吃雪。
“雪好像棉花糖!有味道!”
“傻崽,那雪很脏诶!乖孙诶,快别吃了!”
走过乱糟糟的人群,我朝着后边僻静的小区湖走着。
何子木大四的时候准备考研,我找工作。他们宿舍因为打游戏的缘故,便和其他人在外租了房。
找房那天他问我要不要主卧,床比较大,我有空也可以过来。
我冷冷的拒绝,说着侧卧挺好,小是小了点但是安静。
他住到外边去的日子里,我去过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
秋招铺天盖地来的时候,我更是忙的一天天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
他考研的前两天我去图书馆看他,才惊觉曾经每天刮胡子的他,胡渣都已经多到可怕。
两人像是地下党员会晤一样的在图书馆外边见了一面,手里的零食太重,勒的我手心出来了一道深深地红道。他接过去的时候,第一次对我说了谢谢。
却没有看到我手心的深红印。
可怕的沉默令我两都挺尴尬,他哈哈说着考完找我,我点头说好。快走的时候,他突然弯下腰抱住了我,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了我脖颈。
我伸手抱他的那一刻,突然很想哭。
后来我才醒悟,也许女人的第一直觉就是那么准确,当时的我可能知道那是我两最后一次拥抱了,才难过的想哭吧。
抱完之后,他耷拉着头,低低的说你走吧。
考完研后,他当晚就回了江西。
像是所有都拧上了发条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周后回来的他,连行李都没放的在操场等我。
那几乎是最冷的时候,我裹着大衣围巾的朝操场走。
操场几乎没有人,除了我两。
他站在草地里望着我,我还隔着他很远的时候,他突然大声叫我不要走了。
“星星,我有话想和你说。你别动,就这样。星星这是我两玩游戏那次在一起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选在这,可能这就是你所谓男人的无理取闹吧。
我爱过你,很爱很爱很爱过。
但是我现在发现我爱不起你了,我们分手吧。”
黑暗此刻倒成了我两的屏障,风声成了我两尴尬的闹声。
何子木看我没了反应的想要靠近,我大声说着你走吧!他愣住了几秒,随即转身拖着箱子离去。
不知是天太冷冻住了眼泪,还是我早知结果没了感觉。
觉得天地间又只剩下了我的孤怆,抬头很想问问上天是不是这辈子我只配孤独终老的时候。
天居然飘起了小雪,一片片冰冰凉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
我和何木子,分手了。
小区后的人工湖并不大,往常溜达的人特别多,估计是因为今天天冷,湖边并没有人。
我一人静静地看着落雪,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开来。
拿出来看的时候,跳跃的名字赫然写着。
何木子。
“喂”
接起来的那瞬,突然想起,你说不爱我的那天,也在下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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