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天冷了起来。
早晨的露水带着夜晚的寒意,吊兰的水绿被抽去了大部分,在风中摇晃着,蜷缩的猫咪躲在纸箱子里,我望着一树枯萎的桂花,裹紧了衣服。
虽是周末,我仍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不得不去公司加班。一路上遇到的人,或谈笑风生,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得,在同一片天空下,大家有着各自的生活。有时间,我想好好看看那些行走的人,看看这个如流水般变动的世界。
中午,我走出悄无声息的格子间,走到人来人往的路边,想去寻点吃的。忽然,身上一阵温热,一抬头,太阳正在当空。阳光出奇得好,它照在我的脸上,就像妈妈满怀着爱在抚摸着自己的宝贝;它照在我的手上,就像儿时的玩伴,热情地拉着我玩耍;它照在我的腿上,就像年迈的外婆在对我说:“累了吗?坐下来歇歇……”
我站着,眼泪竟悄然流下来。阳光真的很好,它化身为温柔的男子,含情脉脉地替我擦去眼泪,轻轻地拍着我的肩,告诉我: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人一遇到温暖的事物,习惯性地卸下了坚强的外壳,想软绵绵地躺在它的怀里。我想念妈妈了,想知道她在这么好的阳光下,做着些什么呢?
我找了一处坐下来,给妈妈打电话。“丫头,今天太阳很好,有没有晒被子呀?我将你房间里的被子都拿出去晒了,你回来睡肯定会很暖和……”妈妈很高兴,从她的语气里都能感受到棉花被上的那份温暖。
“最近天冷了,你有没有加衣服,千万别冻着了,别舍不得钱,吃穿是大事,爸妈可都心疼着你呢!”妈妈在电话那头提醒着我,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不生病是她最大的愿望。我回她,一切都好,衣服多穿了,饭也吃得特别好,让她在家也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我藏住了自己消沉的状态,妈妈却将她朴素的生活暴露无遗。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肉了,猪肉卖得太贵,吃啥呢?吃地里长的青菜,吃几天青菜再换藤上长的南瓜,最后一波豇豆有点老,可也能放进饭里焖一焖。我心疼地问她,怎么不吃香肠呢?家里不是还有吗?
她却爽朗地笑了,“香肠得留到过年,你们回来了一起吃呀。看今年这个肉价,也不打算灌香肠了,我得留着它们……”妈妈有点自豪,她说自己特别能留东西,说我爸十分有福气,娶到了她,放别人家,早就被吃了。
她说得越得意,我就越觉得心酸。我太明白妈妈,明白她一生都在为家付出,一生都不舍得在自己的吃穿上花钱,她的爱就像阳光那样温暖了我。那么好的阳光,那么好的她,我却想流泪,我的眼睛是坏了吗?
立冬那天晚上,我一身疲惫地走出地铁时,遇到卖烤红薯的阿婆。她站在风口,时不时地搓着双手,对着每个路过的笑着。买红薯的人,并不多,她一直站着,一直站着,让我觉得世间不容易的人真多,那晚的月亮很高冷。
我看过了很多次的月亮,从里面看出了孤独,看出了寒冷,看出了阴晴圆缺,看出了世事无常……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抹月光,孤冷地走在这个繁华的城市。
但今天的阳光,它提醒了我,世上温暖的人一直有,也一直在我身边。天确实冷起来了,可阳光并没有躲起来,它想让每个人都感受到温暖一寸一寸地传遍全身,可以让灰蒙蒙的心看见光明。
阳光很明媚,明媚到我的泪水也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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