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
阿珍总是喜欢在早晨一个人坐在村口的桥边,右脚收起,左脚伸出,对着她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年纪大的女士叫婆婆,年纪轻的叫姐姐。对于男士,她总是称呼他们为哥哥或者靓仔。如果遇到有人善意的提醒她,要把左脚收回去,在马路边这样很危险,她总会答非所问的跟人说:“我叫你呢,你还没回答我呀!”也许在她心目中,他人对她的招呼有所回应远比她的左脚可能会遭受车辆碾压的危险更重要。
阿珍的爸爸妈妈在鱼塘边的空地上种有很多青菜,二老既要忙着管理渔塘,又要打理菜地,不但经常顾不上她,而且有时候也需要阿珍的帮忙。阿珍的妈妈会把菜分门别类捆成一把一把,称好重,一一写上总价,摆在地摊上,然后阿珍就坐在那里守摊。阿珍最喜欢卖的是葱和香菜,五毛钱一份,一块钱两份,简单易算方便收钱。一天下来清点,卖菜金额往往是有多没少。
没有菜卖的日子,阿珍就走街串巷去捡破烂。矿泉水瓶、纸箱、玻璃瓶、玩具、木头等等都会成为阿珍的囊中之物。无论捡到什么,阿珍总是习惯往家里拖。久而久之,家里的杂物房就堆满了一大堆奇奇怪怪、各式各样的物件。刚过门不久的嫂子,实在无法忍受那堆小山一样的东西发出的奇怪的味道,屡次抗议无效之后与阿珍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阿珍倒地不起,腿部受伤。
在阿珍住院治疗的日子,村口的那座桥上还是人来人往;捡破烂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市场上叫卖的声音,依然迟起彼伏。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直到再次遇到阿珍,她还是远远的就认出了我,随后开心地叫着“姐姐,姐姐……”。只是双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恶作剧,从后面悄悄地轻拍别人的背,因为她的左右手用来支撑在那个辅助行动的支架上了。阿珍的脚还不太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来身体的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里的苦与痛只有她独自承担。
后来,听阿珍的妈妈说,自从经历过这次受伤事件,阿珍的喜好上有了一些离奇的转变:比如她再也不愿意穿短袖的衣服了!哪怕是酷暑难耐,阿珍也要穿上长衣长裤,死活不肯换装。好像世上只有衣服能够带给她别样的安全感。
阿珍今年54岁了,但还是像个长不大孩子一样,爱热闹,爱折腾,爱搞笑。有时遇到好心人,看她痴痴傻傻的甚是可怜,就会给她些钱让她去买些好吃的。这些钱不管是5元、10元面值的零钞,还是百元大钞,阿珍都不会自己痛快地马上花掉,而是兴高采烈把钱拿回家。往往还没有到家门口,阿珍就会欢声的叫着“阿妈阿妈喔,我有钱了。”
妈妈在阿珍的心目中,一定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最想分享一切的人。当年阿珍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当时的医疗技术有限,阿珍是被医生用产钳硬夹出来的,因此夹伤了脑袋无法康复,落下终身智力失常。但阿珍还是把她认为所有好的都想留起来给自己的妈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应该只是按照自己内心最平常的意愿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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