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没剩几天了,大家热情高涨如溅到玻璃上的水珠,哀声叹气真它妈的难熬,尾音不足忙碌没停。组长适时给大家伙递东西,让人觉得好忘了她的坏脾气,像是夏天河中的水草。
稍有碰及便沾着,几分怨恨几分报复在两张嘴四只眼之间来回。小王和老王是组里孤独的岛,坐在最前面,大小事知道得少,多是看人家嘴动再加上平时竖起的耳朵。
中间那几位嚷嚷得“最凶”,组长也常溜达至此。声音常如蚊子嗡嗡嗡,前后趴着仰着也只听个前声后尾。
组长什么时候放假,累死了,放假放假,我哪知道老板又没告诉我,你只管做活,问那么多干啥?
组长是南方人。
生气也带着水音,清凉的水撩面灭了火,如若高兴更没法说了,丝质纵滑如德芙。大家伙见得多了,是生气时,冷不丁碰见她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些刺耳。
现在都不流行事前做个规划安排什么的吗?人家大公司大老板到国家领导人都如此,小到小老百姓也不能忘了这茬。
组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河南口音),你是我们组长不问你问谁咧,问你是尊重你眼里有你咧。
小张伶牙利齿,空气凝滞撕不透,组长脸变得像板砖。
是呀是呀,知道是几,俺让婆婆去买年货,给小孩买衣裳,和公公打扫卫生,俺还算算来不来及洗洗涮涮,去烫头美个眉美个甲,再买件新棉袄。
是呀是呀,组长你咋不知道呢。
你说,我们也有个安排。二十六去娘家,回来再买年货送这个那个,就是一排的七姑八大姨的亲戚。
是呀是呀,我还想去外面转转。小王和小美不知何时从前面溜来,老王转过了身子。
又凑一起。
是呀,死闷婆子,什么事也不说。休息福利年终奖,上哪旅游到她这儿全滞流,早点告诉我们能死呀。早回我问她这活怎么做,被她牛眼瞪得忘得一干二净,那回我也问她闷屁不放一个,到今我再也不理她。她们在数组长的罪状。
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空气变得活跃,组长沉默最后走掉。
临组像油炸开了锅,二十六放假,二十六放假,从口袋里挣脱出全身轻松。
后天就是二十六号了,全场如浪涌,掌声呼喊一片。
组长回组里,只好说。证实地重复给她台阶下。
组长二十六放假呀?是的……嗯……嗯……
又一阵热浪涌来,各人完成各自的活,没完成者加班,热浪无声又退下。
大家忙着打电话,遥控安排,买……买……我准备……准备……
大点声说,我听不清楚,你打酱油呢,你谁呀,妈呀,打错了。
后面各人手忙乎着,大声的,窃窃的。
……
很晚了车间仍灯火通明。
二十六号小王还有一堆活没做。大家忙着年前最后一次大扫除。
几个小时后,玻璃窗户,椅子桌子电风扇墙角旮旯儿一溜一尘不染。
小王提着包,摆着手,组长明年见。组长喊活还没干完呢,回头早没了影。
其他人打扫完卫生,和组长告别一边说她也不易背井离乡的快六十的人了,宽容地对她笑着各自离去,组长仍在收拾落下的零星散碎。
院里只落下几辆车,路上撒落一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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