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成年人听的叫故事,讲给黄髫小儿的叫童话。在成年人故事里不可行、不可能的事,在童话里皆可成立。但反过来不行。在由童话通向故事的路上,我们不能指责成年人失去了想象力。想象力这件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并非代表着非凡的创造力。它也具备巨大的破坏力。
如果回到童话这件事上,童话的开始必定从童话开始。下面这个故事说的就是“童话”的缘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孩子很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孩子还热衷于收集故事。孩子把自己所能听到的故事-----成千上万个故事都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个布袋里,并且袋口紧紧地绑牢。每晚将把布袋放在自己的枕边,听着布袋里的故事发出窃窃私语声时才昏昏然睡去。
孩子慢慢长大了,布袋里的故事也越来越多了,多得好似地上的沙粒一般。但布袋却从来没有变得更沉重。
数年之后,孩子长大成人,变成了年轻人。孩子慢慢忘记了那个装满故事的布袋。而且孩子早就不将布袋放在枕边伴睡了。布袋里面的故事实在太多了,它们窃窃私语时会发出轰轰声。布袋被遗忘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上面积满了灰尘,一天天过去,布袋也变得陈旧破烂出现了缝隙。
布袋里的故事在布袋里呆了很久了,在这段漫长黑暗的时间里,它们没有巡视过人的耳朵,也没有被人的嘴唇亲吻过。布袋里的故事除了见过彼此之外,再没有见过其他人。故事们商量着要惩罚这个将它们弃之不理的年轻人,因为它们被关在布袋里实在是太久了。
布袋里的故事商讨了无数的办法,最终的办法是让布袋里的一个故事把自己变成一条蛇,从陈旧的布袋缝隙间爬出去,躲在枕头边咬一口年轻人。布袋里的故事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它们为自己即将能离开布袋而欢呼起来。
布袋里的故事的喧闹声吸引了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偷听到了这个可怕的计划。仆人马上将这件事告诉了年轻人。年轻人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扔在床下装故事的布袋。
年轻人也想起了被那些故事陪伴着的日日夜夜。年轻人决定打开布袋口。
年轻人拿着陈旧的布袋,走到门口的小溪边,洗去了布袋上的灰尘,松开了袋口的绳子,然后顺着风、迎着水,抖动布袋。布袋里的故事从布袋里跳了出来,有的掉进小溪水里,有的被风带走了。
就这样,布袋里的故事随着流水和风散布到各地,它们随着风和水翻过山岭、游历河流,经过村庄和人群,不计其数的故事在风里飘,在水面荡。遇到它们的大人和孩子都很喜欢这些故事。只是经过上次的教训,它们再也不肯被人装进布袋。于是从此之后,世界各地就有了成千上万的故事,它们在人口、人耳中经过,却不会做过多的停留。
我将一个已有的童话做了一些改写,原本的童话讲述的是故事的起源,我想讲述的则是故事的停留。苏格拉底说过-----这个世界属于会讲故事的人。如果探究源头的话,说故事的人所知道的故事,也应该是从听故事中学来的。故事在经过每一个人时,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再回过头来思索苏格拉底的那句话,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总有一个说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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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阅读都会迈向辽阔!《短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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