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急转弯后,坑坑洼洼的乡道马路驶来一辆老式客车。大杨站在路旁,只见那车陷进大坑里,却猛地加速,向另一边倾斜,又陷进一个小坑里。远远看去,整个车身在此起彼伏的路上晃动。
像摇摇欲坠的麦穗,在大风里摇摇欲坠,朝不保夕。
车上的二杨被颠簸得一阵反胃。快到了,他安慰自己。看着车窗外寸地尺天的黄土和高山,二杨觉得这么多年,这里似乎一点儿也没变。下午的阳光不温不凉,照在裸露的黄土上,只余下单调的色彩。
二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姐姐大杨。大杨接过弟弟的大挎包,柔声问:“路上还好吗?”
“挺好的。”二杨强压下胃里的难受,笑着看姐姐,:“妈怎么没来?”
大杨手上的动作一顿:“妈今天去砖厂帮忙了,还没回来呢。”
“砖厂?爸是不是又去赌钱……”
二杨的话没完,大杨似不经意地打断他:“回去再说,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臊子面。”
二杨再没说话,两个人抬着行李,往家走。
二杨心里明白,这些年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地变化,可这大山深处的人家仍旧贫穷。他们家重男轻女,爸妈供自己在外求学,姐姐只能待在这片黄土上,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大杨默默走着,突然问起:“学校里有什么趣事吗?或者城市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们班同学都很友好,上次我们班主任叫同学回答问题,结果……”二杨轻轻说着,看着姐姐眸子里的光,心头涩涩。
进了窑洞,二杨坐在炕头上,吃姐姐做的臊子面。平常在学校的时候,他为了省钱,吃得不好,每每想起家里的臊子面,那劲道的面条在沸腾的井水里煮熟,浇上一勺美味的臊子,那滋味,他在梦里都在想念。
不知不觉,吃进嘴里的面突然有些咸,原来眼泪真的是咸的。
“你又去赌了!我今天好不容易还上你昨天欠的钱,你怎么不知悔改!”二杨听见院儿里母亲的声音。
二杨掀开门帘出去。大杨红着眼睛搂着妈,也冲面前的爸喊:“你知不知道我妈今天在砖厂干了一天活才能挣三百!你一个下午就输了五百,你让我们怎么活!”
二杨小跑着过去,却意料不到父亲毫不犹豫打了姐姐一巴掌,清脆的声音让二杨的心狠狠下沉。
大杨眼眶里打着转儿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你打大杨干什么!”母亲气急败坏,声音里浓浓的心疼。
二杨上前把姐姐拉到身后:“爸你凭什么打姐姐?”
父亲这才换了方才暴戾的神色,缓和道:“二杨什么时候回来了啊?”
二杨不说话,看着眼前穿着破旧却干净的父亲,他从来不懂父亲狭小的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二杨拉起母亲和姐姐的手进了窑洞。
母亲的手已经布满了老茧,宽厚的手掌上手指粗得不成样子,这哪里还是女人的手。二杨擦掉姐姐的泪,这才清楚地看到姐姐双颊上两团布满血丝的“高原红”。
(未完待续)
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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