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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乡村那座孤坟

遥远乡村那座孤坟

作者: 麦乡过往 | 来源:发表于2020-06-25 19:30 被阅读0次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老家小学校园后面有一座孤坟,里面埋的是我的一位小学老师的女儿。

    老师的女儿很漂亮,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那年她正直十八九岁,喜欢上了同村的一个男孩。男孩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在外地上大学。男孩的家人知道后到学校找到了老师,说了一通难听的话之后,告诉老师各自管好自己的孩子。老师是个要脸面的人,那家人当着众师生让老师没了脸面,老师觉得很丢脸,也很生气,但又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憋了一肚子的气,放学回到家的老师,看见女儿,更是气上加气,抄起家伙就把女儿狠狠揍了一顿。看这架势,师娘也不敢上前。从小到大,老师没弹过女儿一指头,更别说挨打了。女儿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一顿打之后,可吓得不轻,听说后来吓得拉稀不止,几个月没下来床。

    期末考试过后,寒假将至,年也近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杀猪赶集准备年货,班里的孩子们也有点安耐不住,脸上洋溢着期盼与焦躁。就是那样的一个下午,老师正在班上评卷,家里来人,急匆匆把他从教室拉出来,告诉他女儿没了。老师知道,这几个月,自那顿打之后,女儿拉稀拉得一病不起,瘦的没个人样了,精神都有点恍惚了。但乍一听这个噩耗,心里仿佛一个炸雷响起,身子晃了晃,往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没一头栽下去。他咬了咬牙,把眼泪憋回去,跺了跺脚,恨恨的说:“去就去吧!省的丢人现眼。”一扭头进班继续上课了。第二天老师顶着一头白发来到学校给孩子们做寒假前的最后安排。

    老师的女儿被埋在学校西南的一个小土坡上,隔着教室的窗户就能看见那个孤零零的小坟包。很长时间,班上的孩子们都不敢朝窗外看,尽管不看,心里可是害怕的很,走到窗前也要别过脸去,只是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不看也总是想起那座小坟。

    几个月过去了,人们也慢慢淡忘了那座孤坟,一切似乎归于平淡,校园里依旧充满了朗朗读书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只是老师的头发更白了,腰更弯了,走路的步子也有点颤颤巍巍,老师老了,就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他好像老了几十岁一般。

    来年春天,土坡上的麦子吐穗了,长熟了,金黄金黄的,铺满了土坡,那座孤坟在麦浪中时隐时现。

    端午节前的下午,校园里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老师训诫学生的声音,一切显得那样安静平和。“啪啪啪”,校园外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同学们不由把头伸过来朝窗外看去。鞭炮声是从孤坟那边传过来的,金黄的麦子铺满土坡,坟那边看不太清楚,隐隐约约看到一团轻烟,一个男人的身影时隐时现,随后一声压抑而凄厉的长哭撕破长空,飘荡在土坡上空,传到坡下的校园里,吓得同学们都停下手中的笔,侧耳听着窗外的哭声,只是就那一声传来,再也没有了声音,土坡上下归于死寂,仿佛没有人去过一样。同学们面面相觑,用眼神相互传递着害怕与好奇。

    端午节假期过后,校园里悄悄传着一个消息,那个男人死了,有说是吊死在孤坟旁的小树上的,可是小树那么小,能撑得住他吗?有说是服毒的,也有说是突然生病的,各种猜测。小孩子们又害怕了,又不敢看窗外了,心里想着那个孤坟旁边应该又添一个新坟吧!

    麦子收了,秋庄稼也收了,土坡变得光秃秃一片了。几个月过去了,孩子们也忘了害怕,抬眼往土坡那边望去,土坡上依然是那座孤零零的小坟。那个男人埋哪了?谁也不知道,就好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也许他还在城里读着他的大学呢!

    有一年清明节,我回老家祭祖,路过小学,故地重游,想起那座孤坟,往那土坡看去,却发现孤坟旁边有个大的坟包。堂弟见我疑惑,叹了口气说:“那是老师和师娘。老师去世前,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一只手指着孤坟的方向,使劲吐出'不入祖坟,不立墓碑'含糊不清的八个字就咽气了。别人没听清楚什么意思,只有师娘明白他的意思,力排众议,坚持把他埋在了姑娘的孤坟旁。后来师娘去世时,也跟随老师一起陪伴在了姑娘旁边。”

    想起那首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不由得想起老师年青时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学校时的样子,老师英俊潇洒,女儿唇红齿白。心里想着时光啊!你就停留在那一刻吧!那个骑竹马的男孩不要出现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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