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惊悉赵形老师仙逝,竟已是去年岁末的事,于今已两月有余。人生渺渺,岁月惶惶。
与赵老师相识还是十多年前了。那时赵老师身体尚硬朗,思维敏捷,看似高冷、与人无涉,却又热情好义。第一次见到赵老师时,惊异的是他的装扮。不知是否有眼疾,赵老师常年戴着一副墨镜,很复古的样式,细长的镜腿,圆圆的墨镜片,再加上披至颈部的大背头发型、盘扣对襟衣裳,手执一根深色手杖,颇有民 国遗 老之风。
因缘际会,与赵老师同席共餐。各自出于对文字的热爱,赵老师谈起他即将付梓的长篇小说,谈起小说创作。不知赵老师原籍何地,他的普通话带有很重的地方口音,头次交谈,颇为费听,但不影响我们交谈的热烈。谈及小说这话题,赵老师似乎很兴奋——性格颇内向的赵老师与我首次相识便聊了很多。我嗜好小说,如今每次写小说总想起赵老师说的:小说说白了就是预先设定好了结局,然后故事倒推的过程。虽然如今小说写多了,我不敢苟同赵老师的说法,因很多时候小说行文至一定程度时,小说人物似也有灵魂,有自己的走向,你预设的结局可能不是他的目的地。但那时初涉小说,我把所有老师的教诲奉作金玉良言。因相谈甚欢,也因赵老师热情,我冒昧请求赵老师对我新创作的几篇文章给予指点,赵老师一口答应。而后我把打印文稿托同学捎转至赵老师处。几日后捎转过来。文稿空白处满满都是赵老师的红笔批注。字迹苍劲,批注认真。还记得其中一篇小说赵老师提点意见的同时给予了肯定;一篇散文,赵老师批注的大意是,文章引用诗句过多就失去了作者自己的思想。然后我引申为,不管写得好不好,都要写出自己的思想,渗透自己的情感,“掉书袋”要适可,多了就有卖弄之嫌。这也成了我传授孩子们的写作理念。
因与赵老师无过多交集,也就不好意思过多打搅,后来就再没传递文稿请教过,但写作至今,除却学生时代,赵老师是现实生活中唯一一个在写作方面于我有实质性指点与教诲的老师,感恩至今。
赵老师曾在芦墟开过小说讲座,我也曾赶去聆听。讲座上赵老师以他即将出版的长篇小说《幸存者》为例谈创作经验。记得当时小说还不是这个书名,最后出版时改了。赵老师旁征博引,从宏观到微观,从架构到具体行文。清晰记得那次讲座一个细节:赵老师说,文中有一处荒草地的描写,为什么要写这个景?看完小说才能明白。我之后得出结论:好的小说没有一处文字是可有可无的,看似无心之笔,到后面才会发现实是作者匠心而为。如今这部长篇小说尚在我的书架之上,虽已蒙尘,旧情仍炽。
此后只是在作协开全员大会时偶尔遇到赵老师。赵老师高冷的形象颇有拒人千里的感觉,甚少有人与之热络交谈,但每次在会场遇到赵老师,或是我先看见他过去打招呼,或是他先看见我过来一块坐坐。每次见面赵老师都会关心我最近的创作情况,提点几句他的创作经验。而我也会把最近的创作动态一一向赵老师汇报。会场喧闹,而我们两个有着近四十年年龄差距的老少据之一隅,聊文学这一纯粹的话题,融洽而怡然。只是后来几次遇到赵老师,赵老师已略显龙钟之态。
再往后因疫情,鲜有活动,也就再无见过赵老师,如今得之消息竟已然作古,不由怅然慷慨。
斯人已驾鹤西去,作为文学后辈,且于我有半师之谊,本该在赵老师灵前上一柱清香。如今且以文字为香,祭奠赵老师。
赵老师,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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