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在淫雨霏霏中度过。阴冷的天和飘洒的细雨频添了更多的思亲滋味。
晨起丝丝的雨让我挂起了免起牌,对床的眷恋觉得好安逸,半梦半醒之间,爹爹(江汉平原对祖父的特称)慈祥而又愛怜的模样依稀留在心间,温暖而又粗糙的大手牵着年幼的我在乡间小道上缓缓前行,梦醒时分,两行清泪已悄然滑落。
爹爹一生勤劳朴实,心灵手巧。是我们那一方的老木匠,弟子遍及乡邻,平时为人忠厚,待人和蔼又乐于助人,所以人缘极好,是为德高望重。
爹爹怜我,幼失至亲,对我倍加疼爱,视为掌中宝,爹爹闲暇时都会去镇上喝茶,每次归来,总会偷偷的给我惊喜。(在七八十年代生活物资极度匮乏)面对围上来的七八个孙女一只手在前面乱晃说什么都没有,另一只手从背后总会塞给我一个苹果或者几颗糖,面对堂姐姐对爹爹指责的偏心,爹爹只是讪讪的笑笑,而我享受特权的同时有无上的优越感,成了羡慕嫉妒和攻击的对象,每次爹爹对姐姐的呵斥和温暖的怀抱就成了我最好的避风港。每念及此,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忽一日,爹爹因为扛了酒坛(一种四只耳可装三十斤)回来,酒是爹爹一生至爱,而没有带见面礼给我,恃宠而娇的我又哭又喊又闹,不依不饶的缠着爹爹耍赖在地上打滚,爹爹被闹不过,翻箱倒柜找出一黑砂糖,(七十年代妇女做月子补血气所用)用锅熬了做糖块给我。我见爹爹在给我做小吃,不禁破涕为笑,旋即依然板着臉,嘟着能挂酱油的嘴不理爹爹,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爹爹每次去别人家做木匠活,都会头顶着我,徒弟挑着工具箱,在七十年代对手艺人是相当的尊重,由主家提供的都是很丰盛的酒席大餐(一般有肉有蛋),我和爹爹坐在上位慢慢享用,调皮捣蛋的我在爹爹爱怜的喝斥中总是吃的直翻白眼。
八岁那年,爹爹离开了我,在小学接到噩耗的那一刻,我深深的知道,那个拿命疼我人已离我而去,捧着爹爹的灵位,已哭的天昏地暗的我,在心理层面,已成为弃儿,那个巴心巴肝爱我的人已经不会回来,永远走了。
祈愿爹爹
我怨爹爹,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你留给我那么多甜蜜的记忆,
是你让我的天空不再灰暗,
我怨爹爹,
为什么不给我时光,
你留给我那么多的欢声笑语,
是你让我的童年充满了亮丽。
我怨爹爹,
为什么不能待我再大些。
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嘉许和骄傲,
是你给了我满满的自信和健全人格。
我怨爹爹 ,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让我像你一般去疼你回报你,
但我知道,
你从来就没想到过有回报。
当老师说,
那个在你生命中承担父亲角色的 ,
那个人,
习惯面戴盔甲的我,
已二十多年未曾流泪的我,
在那一刻眼泪哗哗的,
我才知道,
我伪装的坚强,
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装着您,
我的爹爹。
是您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是您给了我最真挚的亲情,
是您给了我最无私的爱
人世间来一遭,
您给了我需要的爱。
生命轮回里,
我愿跪乳反哺,
异度重逢,
我愿卧冰衔环,
祈愿爹爹,
天堂安好。
祈愿爹爹,
入我彿门,
西境安乐。
浩然随笔致清明祭,感恩怀念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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