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时间不在家,买的很多的书,总是来不及阅读。
这次,借着短暂的归家间隙,临走时便带了几本到工作的城市。因为怕行李超重,犹豫再三,拿了几本,又放下了几本。一路虽试图做了精简,学着断舍离,想要带走的却依然很多。这种大概就类似于迪伦在整理背包时面对艾格伯特、她的泰迪熊的心情。
上个月去重庆时,住在解放碑附近的一家民宿里。因了些机缘巧合,看到了电视机柜里放着的两本书,想着应是房主刻意留下的,一本《追风筝的人》,一本《摆渡人》。拿起后顺势翻了几页,脑子里却是自己的书架上那些连封皮都未拆开的新书。
“如果命运是一条孤独的河流,谁会是你灵魂的摆渡人?”
注意到封面上一些较为醒目的文字时,不自觉就开始在脑中搜索自己的答案。林林总总,有如大浪淘沙。
不容置疑的是,我总是会对这类事物产生好奇。而阅读因为某种程度实现了角色的互换,可以体会人生百态,尝试了解不同的人生,所以为了一探究竟,离开家时就将它带在身边。
故事架构其实相对简单,像极了以往看过的灵魂摆渡之类的影片,主人公迪伦在一起车祸事故之后,灵魂离开了肉体,在她的摆渡人崔斯坦的引领与保护下成功穿越荒原。但因过程中相互产生了情愫,两人分开后,迪伦不甘于命运的安排,踏出所谓安全的“家”,独自面对路上随时准备吞噬灵魂的恶鬼,寻回崔斯坦,并一起再次重返来时的路,最终实现了还魂。
她说,“原来你在这里。”
他说,“我在这里。”
这是他们所选择的结局,是幸运,也是必然。
主人公迪伦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性格内向羞涩,做事规矩刻板,为人刻苦勤奋。而她所在的吉斯夏尔中学,呆板无趣、充斥着压抑。书中形容说,那是个划分整齐并且装满愁容的立方体,消磨人的意志,磨平人的热情与创造力。
生活中我们或多或少也曾试图逃离些困顿,跳出偶尔情绪的漩涡。成人的世界之所以不像少年时代来得天真烂漫,任性洒脱,天马行空,大抵是经历过些整齐划一的条条框框,自带无需言明的分寸感。教育大多是劝人良善,礼貌懂事,却很少言明如何一路披荆斩棘,斩妖除魔,多得是一笔略过。后来的故事,风轻云淡而已。
“远离消耗你的人和事”,这是我曾经得到过的最简单直接的答案。没有人能够拒绝快乐与真诚,幽默感与纯粹应当是一种天分,因为稀缺而珍贵。是否恰到好处,感受往往最直接。或者身心愉悦,彼此轻松自在,或者如沐春风。
我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选择你能选择的,拒绝你能拒绝的,接受你能接受的。利弊两端,各自权衡。若是能够忍耐,便继续投入,避免过度自扰。若是到了极限,也别再试图自我折磨。
迪伦在最好的朋友凯蒂离开以后,更显形单影只,格格不入。因为深觉周围大多是些跟风盲从,习惯低级趣味并且恶俗的乌合之众,选择了独来独往,尽量避免引人注目。或者也正是她始终想要的逃离的念头,并非真正能够做到淡然处之,使得她最终一反常态,释放了心中的叛逆,加快了一系列后续故事的发生。
崔斯坦,一个难以解释的存在。淡漠疏离,工作机械,不由自主。作为一个摆渡人,他了解每一个即将被带领的灵魂,包括他们的喜怒爱憎,了解他们的内心,了解他们的过去,希望和梦想。阅读的过程中我和迪伦一样,产生了很多的疑惑,他是谁?原本是什么样子?他过往又经历过什么?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摆渡人?又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在崔斯坦的解释下,得知在灵魂脱离肉身之后,迪伦心像的投射造就了她所看到的世界,包括荒原所呈现出的偏远、多山、荒凉,变化无常的天气,深不可测的黑夜,以及摆渡人崔斯坦的样子。
当迪伦知道这些事实之后,因为突然意识到对方随时都在窥探着她的内心,并且一直试图利用它来获取信任而感到愤怒,可听完他的解释,却又在为自己言语所造成的伤害而感到后悔。
“我用最合适的相貌出现在每个灵魂面前。在遇到下一个灵魂之前,我一直保持这样的相貌。我不知道自己遇到第一个灵魂之前是什么模样。如果我真的存在,我的存在也是因为你们的需要。”
我不知道其他人看到这里时带着怎样的心情,只是会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I exist because you need me.”
每个灵魂都会有软弱、彷徨、孤独的瞬间,会害怕,也会受伤,有时仅仅一个支撑与陪伴,就足够让信念不至于轻易崩塌。一路不自知的渡人或者自渡,改变或者被改变,若能体会三分,便能知一路同行有多不容易,那些转折中的过客又会有多重要。
故事里的崔斯坦作为一个摆渡人,在一个失去自我的身份里,没有任何独处的空间,只是不断扮演者别人世界里的角色,难免悲哀。如果摆渡人只作为心境投射的存在,在得到指引之后就消失了,是否就会被遗忘?不再需要了?而事实总是如此,很少有人会在意一个看似虚拟并且短暂的存在。
在作为摆渡人的最初,“他扮演的是安慰者的角色,后来证明这种方式不可能维持下去。他曾经关心着每一个灵魂,倾听他们的遭遇,尽力抚慰他们。因为他们失去了生命,也不再有未来,当然还要忍受抛下亲朋挚爱带来的痛苦。每一个在旅途终点对他挥手告别的灵魂都会带走他的一部分,将他的心掰掉一小块。过了一段时间,他变得麻木无情起来。他不再安慰他们,所以他们也不再进入他的心扉。在过去的几年间,引领灵魂对他来说无异于日常琐事。他尽可能不多说话,能把真相瞒多久就多久。他成了一台冷漠的机器,死者们的卫星导航系统。”
庆幸迪伦与以往摆渡的很多人不同,她并非一味的沉溺在自己悲伤中,相反却平静的接受。她看到了他,能够真实的感受他,并且试图理解他,所以才有了崔斯坦时隔数年后人性的再次萌动。
我记得一个朋友曾经和我说起一个故事,作为一个医生,在过去十年里,因为每天面对着生老病死,接触着不同的人,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工作之初,他待每一个病人像朋友一样,时常关心问候。
其中印象深刻的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初见时相貌出众,光鲜亮丽,为人亲和,性格内向,与陌生人说话时常常会因害羞而脸红。那时她刚刚查出肺癌晚期。作为她的管床医生,他总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她似乎总是常常笑着,但有时侯又会很安静。他常常空闲时就会去她的床边陪着她聊天,告诉她很多近期发生的新鲜而有趣的事,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痛苦。
之后短短的一个月,他看着她在病痛的折磨下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精神虚弱,开始喜怒无常,查体时也不再避讳遮掩,而是淡漠麻木。治疗后期,因为病情日渐难以控制,每日都会咯出大量的鲜血,愈发苍白无力,形容消瘦,直至生命的终结。
那时的他也才刚刚毕业,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医生。他分明的看到了疾病对于一个人精神与身体的摧残与折磨。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倏然而止,因为无能无力所带来的强烈的刺痛,久久不能平复。日积月累,为避免过分投入所带来的损伤,他只能让自己保持客观与冷静,与病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尽量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因为生活的磨损,很多人要再次走出安全屋也并非易事。现实生活中的魔鬼,像是贪婪和欲望,悲伤与恐惧,毁坏与攻击,常常扑面而来,拖拽着人下坠,最后要么看似百毒不侵,要么避之不及,永远沉浮于脚下,本本分分的成为一粒风沙,要么甘于沉沦,成为了真正的恶魔。
故事中迪伦与崔斯坦似乎总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不曾做过多的停留。但为了心中一个更为美好的憧憬,不论是去往天堂还是重返人间,都是对他们而言当下值得为之冒险的。
所有选择的出发点,只在于是否看清自己的内心。要么试图改变、奋力一搏,要么享受安逸,静静等待。显然,在迪伦遇到崔斯坦之后,因为爱,产生了不惧一切的勇气,明确了自己的选择,人生轨迹才开始不同。
换种角度来看,失去了庇护的迪伦,在离开崔斯坦后,凭借自己的斗志,在荒原中也能够独自行走,与恶魔抗争。某种意义上来说,摆渡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终在改变自我已定命运的同时,迪伦却也成为了崔斯坦的引路人,结束了他从未试图终结的永无止尽的轮回,将他从牢笼中解救出来。
当然,作为现实主义者,我会存在着另一种假设。正是迪伦所经历的一切,造就了她的内心世界。所思所想,构筑了梦境的存在,在坐上那辆列车之后,成为梦境延续的开端,梦醒之后,一切重新回到起点,被摆渡的过程,实际更多的是自我摆渡,消失的人消失了,存在的人继续存在。
迪伦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创世者,乌云蔽日或者晴空万里,都是由自己掌握的。如果开始就懂得保持乐观主义,能够独立面对风险,或许会走的更顺畅。但谁又不是一路磕磕绊绊的成长,我们都需要在黑暗中得到指引。而我们的摆渡人,或许是老师,或许是家人朋友,或许一个陌生人,或许是我们自己。
生活不够圆满,人生而孤独,更多的仍是自我调解。以往,涉世未深,心性单纯,至情至性,活泼洒脱。后来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情绪多变,寡言少语,只有不断修心养性,才能获得通透而不自伤。既然非天生乐观,只能尽量避免悲观主义。如何苦中作乐,张弛有度,内心清明,仍需不断摸索。
你们也许听过这个故事,一日,苏东坡与好友佛印一起坐禅,苏东坡问佛印:“大师,你看我的样子如何?” 佛印说:“在我眼中,居士像尊佛。”接着佛印问苏东坡:“居士,你看我的样子又如何?”苏东坡揶揄地说:“像堆牛粪。”佛印听了,并不动气,只是置之一笑。苏东坡回家后,得意地把这事告诉他妹妹苏小妹,苏小妹听完说:“哥哥,你输了。一个人心里有佛,他看别的东西都是佛。一个人心里装着牛粪,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都是牛粪。”
心性决定了所看到的世界,切入点不同,结果往往大相径庭。换而言之,快乐只是一种选择。
张嘉佳说,“世事如书,我偏爱你这一句,愿做个逗号,呆在你的脚边。但你有自己的朗读者,而我只是个摆渡人。我们都会上岸,阳光万里,到哪里都是鲜花开放。”
我说,夏天到了,荷花开了,不如赏花吃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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