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生以来,便注定与光明无缘。因为双目与正常婴孩无异,所以,直到我三月大时,亲人们才意识到我似乎有些不大正常。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呆?”伯伯委婉的质疑:“拿什么逗她,都没反应。”
母亲不乐意了:“她应该只是有些内向。”
于是大家都不在做声了。
这样的情况又维持了一个多月,父母终于决定带我去医院检查。
我们住在小城市,那时那地医疗水平还很落后,查不出我的问题所在,当天,我们旧坐上了去省里的火车。
医生给出的最终结论是:视网膜色素变性,视神经萎缩。
接下来的日子,听父亲说,是我没有记忆时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吃中药,吃到吐,吃到拉肚子,父母慌的把药给我停了。去别的大城市打针,手上、胳膊上、腿上、脚上,甚至头上,凡是能输液的静脉都遍布针眼。
父母为我几乎花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可那些药,唯一的作用就是阻止了我眼睛的萎缩,保住了我的一对眼珠儿,以至于许多人第一次见我竟不曾觉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又过了几个月,父母分头向亲友借了钱,带我去了北京。这也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后希望。
直到现在父亲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挂专家号的费用是100元。
有别于其它医生,这位教授劝我父母放弃继续治疗:“她这样的,你们不用再花冤枉钱,治不好的。留着钱,以后给孩子提供好的教育!”
如今我不负老教授的期望,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家乡的特殊学校念了五年小学,又在盲童学校读了三年初中和三年高中,考上了大学。
我和我的同学们,一直都希望能被当作普通人对待,希望所有明眼朋友对我们多一些了解,少一些伤害。
不是我们玻璃心,其实说伤害一点儿也不为过。
小时候被同龄人扔小石头骂“瞎子!”已经是过去的事。
就说说最近吧:家里来了客人。起初不知道我双目失明,通过与父亲攀谈才得知,临走前悄悄走到我跟前。平常面前有人的话,我或多或少有感觉,可当时我在玩手机没有注意。
直到父亲问他为什么站在我面前,他才出声:“我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我。”
“小姑娘,你看得见我长什么样不?”
我就不明白了,哪个父亲会忍心诅咒自己的女儿?这种事情怎么好试探?
出于礼貌,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他:“看不见。”
可我心里想的却是:“看见了看见了!你长得好丑!”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仅是我,我的同学朋友们也时常遇见。
现在我来回答这些常见的问题:
问:“你们真的看不见?”
答:“这玩笑不好笑。”
问:“你们怎么读书写字?”
答:“我们有专属的书本和写字工具,也有自己的文字。”
问:“你们高中学什么?大学学什么,以后做什么?”
答:“我上的高中课程有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或解剖)大学可学的专业:一般都是针灸推拿,也有艺术特长生,主要学音乐。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们主要的职业是推拿。”
可我真正喜欢的是写作。
问:“你们如何使用电脑和手机?”
答:“请百度搜索读屏软件。”
我也有问题:“大家愿意和我们成为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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