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痛折磨了三年的您,现在终于解脱了,但这一切发生的又似乎那么不真实。家里的每一处还有您的影子啊,我还清晰地能看见你患病前,挺着个圆鼓鼓的大肚腩,走上走下,那时候您总是容易腿疼,没走几步就要找地方坐着歇歇。
以前您总是喜欢对我说,哎,不知道有没有福气,能看到你结婚生子呢!我特别不喜欢您这么说话,因为在我觉得,您身体那么棒,肯定能陪着我的孩子在乡间小路上,在村口庭院里玩耍。我还说以后有钱买了大房子,一起住!
那些关于您和我的记忆呀,这几天就像倒带似的不停在我脑海里浮现。小时候您带着我翻山越岭,走四五个小时回您的娘家,那时候的我觉得一路上都很好玩,因为您会发现很多新鲜的野果子,矮小的您会不惧各种野生杂草,手脚麻利地摘下野果子,只为给我品尝,好样让我再耐心点。走累了就在路边石头上坐一会,听您讲了十来遍的“老虎生气”的故事,又或者听您回忆您幼时艰苦的日子。记忆中,那大概是我唯一一次走这么长的山路吧,直到现在,似乎早没了那时候的体力!
记得小时候我体质比较,容易生病,不懂医术的您在我打了针吃了药还不好的情况下,只得尝试更老一辈留下的土方法,您半夜起来,抓上好几把米,拿着手电筒,从村口的另一头,一路把我“叫”回来。这种不被先进时代理解的迷信,却也会对我凑效。
这三年来,我多么怕那些记忆会一一被抹散,因为您好久好久没有像以前一样,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您知道我怕黑,从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是呀,您老说我生人不生胆,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是可怕的呢?
前段时间您扛不住了,住院的那些天,按老家的习俗,我刚结婚没多久不适合探病,只是从我爸口中大概了解了关于您的情况——住院四天您都是靠着输蛋白维持营养。端午前一天您出院回家了,看见您瘦成一坨的样子,让我很揪心,不知什么时候,双眼被泪水模糊了。我走近你身边,蹲下,唤了您一声奶奶,却听不见您的回应,但您大概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朝我点了点头。
端午节的早上,我起来看着您在输蛋白,问您有没有觉得饿,您摇头,但又使劲挤出一个字,水!喂您喝水的时候,您一直看着我,流泪水从眼睛滑落,被病痛折磨了三年的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您落泪呀,那一瞬间我已经心疼得不忍再看着您了,躲回屋里尽量忍着眼泪,却还是很不争气红了双眼。
端午节那一天您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好不容易叫出了弟弟的名字,身边很多人您都不认得了,但心里仍然还惦记孙子,只是没想到那么突然,只差了一天,并未赶上再见一面从小疼爱的孙子。
您生病的这几年,家里所有人都盼着您康复,而看着您日渐衰弱的身体,我时常想如果哪天您不在了......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停止了往下想。多希望再陪您走走,多想再听听您指着月亮告诉我说,月亮里头住着一个拿斧头砍桂树的年轻人。有您的回忆是那么的温暖而今又那么的伤怀。
家里的习俗并不希望刚结婚不久的我呆在家里,老一辈的人说会对我不利。但是我怎能做到置之身外,这是我的亲奶奶,肯定会对我有所眷顾,哪怕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能参与,我也希望留在离您最近的地方,默默祈祷您安心。此刻我愿意相信有轮回之说,愿辛苦了一辈子的您,幸福,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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