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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梅秀”的女孩

一个叫“梅秀”的女孩

作者: 谢山河 | 来源:发表于2017-12-28 21:02 被阅读37次

                一个叫“梅秀”的女孩

    一个叫“梅秀”的女孩

      人是群居动物,大多数人都喜欢挤入人群,站在热闹场中,站在世界的中央。而我喜欢静,习惯于站在人群和世界之外,观看人群和世界。

      这或许和我童年的经历有关。记得一次,村里有人家办婚事,我们一帮孩子跑去凑热闹,抢糖果。新娘进门,鞭炮响起,那家女主人端着簸箕,盛着糖果,走到涌来的老少乡亲面前,散发糖果。那时,我个子大,手长,我把手伸的老高。女主人抓起一把糖果,随意地向我递过来。我欢喜雀跃。然而,就在她看清是村里最穷的人家的孩子的手时,连忙把手缩了回去,把糖果给了别人。这种小小的举动,在我幼小的心里造成深深打击,仿佛是说:“你不受欢迎。” 从此,我就养成了独处的习惯,少年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有自闭症。

      直至今日,我仍然喜欢独处,爱四处闲逛,逮到机会就会深入寂静无声的森林,甚至在荒无人迹的阴森树林,我也能呆上半天。但是如今我并不排除根据需要融入人群,和亲朋在一起把酒言欢或者品茶聊天……因为,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独自寂寞跋涉,这时有人在人群中,热情地喊我,张开了双手要拥抱我,那一刻,我空虚的灵魂被灌注了爱,变得丰盈,内心充满了喜悦。

      我毕业踏上社会,做了短暂的建筑工地小工。十八岁那年,我拜师学艺做水电工。

      我的工地在天主教堂附近,我进场时,大楼主体已经完工,脚手架林立。我们在大楼的二楼开辟一户三室一厅的房间,扎上竹跳板做门,一间做我的卧室,两间做管件和电线仓库,客厅是管件组装车间。我们一班是四个人,两个师傅,两个徒弟——我和老板的侄子小江。因为按天记工资,所以师傅们工作积极性不高,每天大约只工作四五个小时,不到五点就打道回府。 他们三人家都在郊区,每天下班,洗漱干净,穿着整齐,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独留我工地看守。

      工地离市中心很近,离长江也不远,下班后,我换上干净的衣服,悠哉悠哉地走在街头,沐浴着金色夕阳,边看边走。同样的路走多了,会感到寂寞。

      工地上,有一班枞阳的瓦工,四五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小工,她们天真活泼,有股土气,也有种石头硬气。下雨天,师傅们不来上班,我一个人坐在寂静无声的房间看书,不时被隔壁瓦工们打牌的叫嚷声侵扰,于是,我放下书在房间里踱步,望着楼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想到哪里也去不了,索性也去瓦工们房间看看。

      那时,我在工地有工种的优越感,但走进他们的嘈杂的房间时,还有点腼腆,有点怯生生的感觉。几个枞阳的女孩窝在床上打牌。我在她们旁边站着。屋外大雨倾盆,把整个世界都罩住了。

      我对面的女孩脸色成红褐色,但长相在四个中是最出众的,给人一种俏丽健美的印象。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她对我笑笑,让我坐下,开玩笑地说:“你那里没有我这里热闹吧?!”

      我顺势坐下,轻声地:“嗯”了一声。

      后来,每到下雨时,我都会去女工的房间,看她们打牌,有时,我作为候补队员,替补有事出去的女工。

      接触多了,我知道长得好看的女孩叫“梅秀”,和我同年。

      有一次,我从街上游玩回来,看见我的鞋子和脏衣服被人洗的干干净净的晒在外面,我很吃惊,这样的好事我听过的童话里有过,现实中第一次遇到。我估猜是几个女工其中的某个人做的。我一打听,才知道,是梅秀暗献殷勤,我有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答谢,那时,我是个学徒,师傅们才八块钱一天,我几乎没有工资,全靠老板开恩,所以,我对梅秀只有道谢,没有实际的表示。

      后来,这样的好事不断发生,有一次,我的被子也被她拆下来洗了。晚上,我睡着干净的散发阳光味道的被子,感到从未有过的温馨。

      我十八岁那年冬季,临近过年的时候,瓦工们开始谈论回家过年的事,回忆往年过年的点滴,畅想着过年的情景。

      那天晚上,梅秀不请自来,手里拿着针线,坐到我床上,给我缝被子,她一边缝一边向我讲述她的故事,她说她家里穷,她爸为了给她哥解决婚事,估计明年正月,要将她跟别人换亲。她不愿意回去。

      那时,我年幼无知,加上蠢笨,不懂爱情,不理解她的心情,不知如何安慰她。

      那夜,她说到最后静默不语,被子封好了,她静静坐在我的床上,从八点多,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我要睡了,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说:“我困了。”

      她坐在床上,靠着墙壁,默默不语,若有所思。

      十二点多时,我说:“你回去睡吧!”

      她还是那样,憋着一股劲似的,保持着那种倔强的姿态。

      夜深人静,世界都安静下来,仿佛只有我们两人,这座大楼像远古的洞穴,外面是野兽出没的无边的黑夜。

      我实在困了,倒下身子,略带慍怒地说:“回去吧!”

      我那时懵懂幼稚,脑袋瓜里还残留着封建意识,“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我竟然生气地下拒客令。

      梅秀没有说话,她掀开被子,腾地站起来,跳下床,摔门而出,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傻傻地笑了笑。

      第二天,我去她的房间去玩,几个女孩见我来了,“啪”地一声把门关上,我使劲推了推,想看看梅秀咋样,她们仨抵着门,不让我进去,我只得灰溜溜地走开了。

      几天后,我跟同乡好友说起此事,他好奇地来找梅秀。梅秀不理他们,从此将我视为路人。

      许多年过去,我渐渐明白,因为我的无知和蠢笨,轻蔑地将一个女孩青涩的情义践踏,深深伤害了她。

      于今,我不知道她身在何处,过得怎样,而歉疚一直深居我心。

       在我走上社会,对世界还知之甚少,孤单寂寞时,她洋溢着青春的热情,伸开双手,拉我走进新世界。从此,我开始乐于走进人群,走进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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