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5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故乡都会都会变成一个点，一座亘古不变的孤岛。——《云边有个小卖部》

      钢筋水泥浇筑的城市怕是在难言乡土。此刻，耳机回荡的是千与千寻的一首纯音乐，凌晨一点半，躺在谈不上陌生也不怎么熟悉的四方房子里的床上，没有乡愁，却也很是感慨，一个不算念旧的人也会因为一首简单的音乐想到很多，很多故乡里的回忆。乡土是替代不了的一座孤岛，困着的一直是曾经的自己，那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曾经。以前的自己总觉得自己能怎样怎样，会在外面飞黄腾达，会有所作为，会在某个不期而遇的时间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后来才知道，其实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乡土是心里割舍不下的肉，自己是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不计回报，如同母亲，只盼愿孩子一切安好，能够平安回家。

        不管走了多远，始终忘不掉的还是故乡，因为那里有这吃惯了的食物味道，有着走过无数次的路，有着再熟悉不过的人，有着等候的亲人，甚至哪里埋葬下的是自己的祖祖辈辈，什么是故乡?祖祖辈辈埋葬的地方就是故乡。

        儿时的我经常问这奶奶山的那边是什么，奶奶总告诉我山的那边是海，在大些，我开始尝试去翻越大山，我以为翻过山就是海，其实并没有，即使翻过几座山我也没有见过海，读书后，老师说我们这里是内陆地区，没有海，我知道，奶奶其实也没有真正走出过山，没有见过海，她的世界只是崇山包围的洼地里的小村庄，只是道听途说过外面有海，便一直觉得是海，当我长大了，走了更远的地方，见过真正的海，一望无际，显得极其陌生，我又开始明白，其实，山那边的，真的是海，那是奶奶一个人的海，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海一样感觉到陌生，山村外的世界对奶奶来说显得陌生，那便是海。

        小时候的我总觉得家里不好，想多出去走走，想着闯荡天下，对着爷爷奶奶说，以后我长大了要带他们到城里来享福，我现在还能想起那时的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坚定与自信，甚至带着满面骄傲，爷爷奶奶总说，我们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不奢求什么了，只希望你自己过得好一点，在外面比在家过得还好，我们也不想在出去走了，这里有存了一辈子的东西，干嘛要丢了现成的不要，在去花时间找新的，我们时间也不多了，过不了城里的新生活，把自己困在四方盒子中，找人聊天都没有，以前我总觉得他们狭隘，后来我才懂，他们是知足，反倒是自己显得贪心，现成的干嘛要丢了在花时间找新的。

      我站在阿姆斯特丹的教堂里，看着墙壁跟穹顶上的浮雕；在利物浦的洞穴俱乐部外，偶有听到里面传来的披头士成名作；在巴塞罗那的街头因为错过回民宿的公交巴士啃着冰冷的三明治瑟瑟发抖；在冰岛雷克雅未克零下十几度天气里裹得如同一颗粽子冻得满面通红看到了等待了几个小时的极光；在名古屋搭乘海原电铁和千寻走上寻找着汤婆婆的旅程，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升起朝阳；在东京代代木大厦之下感受着人潮涌动，时间流变等等，我感受着所有的异域风情，那是久违的感动。             

        当我选择回家，搭乘着开往小村的巴士，摇摇晃晃，异响不止，生怕掉落下来什么零件，看着渐渐熟悉的一切，竟然升起一丝错愕与心悸，那是前所未有的紧张，那是游子的近乡情更怯，当我站在院墙下望着爷爷做的木门，已经被蛀虫锈蚀显得极其陈旧，那是我推了十几年的门，再一次轻轻叩开，还是熟悉的陈设，简单干净，仿佛我一翻手还能摸到柜子里奶奶藏下的糖果以及一沓那个时代的粮票布票。

爷爷奶奶闻询从里屋走出，即使眼睛不好，也还能认出是我，我试想过一万种再见的画面，唯独这是我没想过的第一万零一种画面，他们握住我的手，满目慈祥，问我是否饥饿，是否健康，询问这一切他们关心的问题。我望着曾经陪伴我儿时最多的两个人，或许他们是固执的老人，他们坚守的永远都是心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但他们却是最爱我的人，为了我能够付出所有的人，而我却不能给他们太多，他们也从来不会问我要走什么，他们总问我过得怎么样，对自己却总是很敷衍，，或许这就是情吧，足以超脱一切。

我向他们诉说着外面的世界，给他们看着留下的照片，我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光，一闪而过，一抹光，便是他们最后的向往，又归于平静，显得知足，对他们来说，八十岁的年纪，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吧，大概唯一的心愿便是后代能够活得好，死后能够葬身在这片土地上，化作大山的一部分，静静地注视，守护着世世代代坚守耕种的地方便是最好了。对他们来说，乡土是一座走不出去的孤岛，是埋葬着祖辈的地方，对我来说，乡土是养育我的地方，即使要落叶归根，但人生还有很多冒险，未来在哪?今天不是未来，但明天是未来，明天在哪里又怎么确定呢，乡土是根，根是联系灵魂的地方，是我来的地方，正因为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才知道，要去哪里，不管是在大洋深处还是地球两极，甚至跨越山海，走到另一半地球，我还能记住根在哪，能记住这片乡土，我就能找到家，就能拥有更多勇气走到未来。乡土就是无时无刻的方向，是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