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是个快乐的人——同孩子一般无忧无虑。
我热爱大海，爱她的蔚蓝，爱她的广阔无垠，大海能包容一切，我也热爱『海的女儿』，一一就是那个善良又可爱的小人鱼一一她能唤起我儿时的美好憧景；她有一颗装满爱的心，同大海一样也能包容一切。于是，我决意驱车去丹麦一一那善良可爱的小人鱼的故乡。妻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她不相信我会这样做。我努力证明这不是在开玩笑，妻只是笑笑：
『你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或者是为了和妻赌气，或者因为确实有些资质——我俩都是丹麦语教师，并有政府签发的特殊护照。最终，我真的启程了，妻就坐在身旁。
……
在哥本哈根的海滩广场上，遥望辽阔的大海，你丝毫不会感到丹麦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对！我们到了。阳光很明媚，照得一切都金灿灿的。这广场上行人很多。在最靠海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精美的雕像，老远地,我就看见她了一一那便是『海的女儿』。一缕阳光正照射她妩媚的身影一一这是上帝对她的爱，无私的爱。雕像是深色的，却也一样金光灿灿，似乎要把上帝的爱全部反射，撤播给那些善良的人们一一同样也是无私的爱。
我显然看得出神了，竟真似个孩子一般：眼前浮现出童话中的海王宫殿，幸福而且安逸，一切都和谐而美好……
那雕像越来越近，我不自主地踩大了油门，汽车飞驰在繁忙的海滩广场上。
『啊一一不！』妻忽然大叫一声一一在我们的正前方站着一位鬓白的老者，同我一样正凝眸望着『海的女儿』.
我急忙剥车，……晚了，他已经倒在我的车轮下面——车速太快了。妻昏过去了，我顿时感到世界变黑了。『海的女儿』依旧光灿灿的，我却觉得她放出来的是黑光。
就在上帝的天使撒播爱的地方，正是这样一个号称崇敬大海、崇敬『海的女儿』、崇敬宽容、崇敬博爱的人……噢，天哪！我这是在千什么？
我在看『海的女儿』，我只是在看『海的女儿』……
我自语，但我知道，一个成了家的大人，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开车撞人的借口，人们会认为我是个疯子——其实，我也真是个疯子——杀人的疯子。
半小时后，我徘徊在附近一家医院的急诊室门前。老者的家属全都在这里，门外候着几位警察，我心急如焚，老者家属更是如此。
又过了半个时，医生从急诊室里面出来了，大伙一拥而上。
『病人已逝，准备料理后事。』这话音于我，如雷贯耳，我真成了杀人犯！我幻想老人的儿孙对我又打又骂；我幻想众人的唾沫淹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幻想亲友全都弃我而去；我幻想……忽然,妻跑了过来一一她可能刚刚醒来——一扑跪在地上，搂住一位家属的腿，撕心裂肺的喊：
『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不要让他坐牢。』
『病人临终时留下了几句话，』医生接着说『他说，不要为难那位肇事司机，他一定同我一样、看『海的女儿』出了神，一颗孩子般的心，永远是无罪的……』
老人的儿孙真的没有为难我，甚至拒绝了我的赔偿，他们说：
『老人家热爱大海，他的心像大海一样宽广。』
此后，我一直很内疚。今天忽然想：老人家原谅我，不正是想让我快乐吗？我干嘛要辜负他呢？我应该将那一缕阳光反射出去，撒播给所有善良的人。
——高中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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