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留着刘海到下巴的发型,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没有人真正看过我的脸。
刚开学的校园干净阳光明亮,在开满蔷薇的角落里,传来那年家喻户晓的一首歌《丁香花》,但见那人身着白衬衫背灰色双肩包引吭高歌。
他正唱到:“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我抖抖腿和道:“你看那满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周围同学被我们的高音震颤,纷纷转头侧目夺路而走。
我抖抖腿打破尴尬:怎么,触景生情?
他:见到丁香难免伤感,便唱了。
我:你可能有所不知,这是蔷薇。
他:原来如此,你看过这本安妮宝贝的《蔷薇岛屿》吗?说着他从书包掏出一本书。
我微笑不语,俯身低头闻了闻花香。
他突然大笑:哈哈,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觉得此人可交,不谈平凡的事,在路旁大声唱歌,刘海虽然没有到下巴,两边宽鬓角却长到足以在下巴处打结。
我抖抖腿问他:听口音,你是处女座吧。
他耸耸肩答:我猜你一定也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着从书包又掏出一本书。
两人互不相让,用自以为是的聪明试探对方,又用不以为然的姿态防御。十几个回合下来,说了三十几个名字超过六个字的外国作家,抛出七八个生僻的心理学定理。
惜别之前,我知道了他的网名:听说海能吞掉鱼的眼泪。
02
“听说海能吞掉鱼的眼泪”,几近完美的网名。
我的“剧本再美终究是戏”,相形见绌,高下立见,思索再三决定改为“把你的名写在烟上吸进肺里”。
交完学费报道完毕,寻到宿舍推门进来看到“听说海能吞掉鱼的眼泪”正叼着一支烟眼神迷离。我抖抖腿走过去,在他烟上写下我的名字“伊三弄”,他吸了一口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把你的名写在烟上吸进肺里。你的披下巴长刘海呢?”
没等我说话,他又问道:“伊三弄,可是苏轼《昭君怨》谁做恒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那个伊三弄?”
花开两朵,只表一枝,我抖抖腿赞叹:“你是今天第二个说出这个典故的人,你叫什么?”
“江海余”他吐了一口烟圈回道。
“贾海瑞?海瑞罢官那个?”我抖抖腿自鸣得意。
“江海余,邓剡《酹江月》那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那个江海余。”
江海余,辩论队头号辩手,辩论讲究见机行事,江海余却有自己独立一套辩论说辞。每场辩论他必说三次“对方辩友刚好证明了我方观点”,而且善于引经据典。
某次对方话里带了一个成语“深恶痛绝”,江海余便反驳:“恐怕对方辩友有所不知,深恶痛绝出自宋朝朱熹对《孟子·尽心下》斯可谓之乡愿矣,一句的注解: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而痛绝之也。而且闻一多先生曾经在一篇文章提到这个词……”这是后话。
江海余突然想起什么:“今天还有一人说出了你名字的典故?是谁?”
江海余:“带钱没?”
我和柳未齐声回答:“没。”柳未顿顿道:“有星星的夜空,没有话题能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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