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中年以后,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快了。进入老年,我更是觉得时间就像在飞跑:一忽儿一天过去,一忽儿一月过去,一忽儿一年就过去了,真是感觉傍晚的夕阳很快西沉!开始,夕阳还是光芒四射的,慢慢地,它变成一个巨大的红球挂在空中,再慢慢地向地平线沉落。那个巨大的红球色泽愈来愈暗淡,愈来愈暗淡,最后渐渐地隐去了身影,只给天空留下一片霞光。最后,霞光也变得丝丝点点,逐渐地消失了。
为什么小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时间过得慢,盼着快过年,盼着快点长大呢?我记得,那个时候,真是在数着手指头看还有多少日子是春节。春节带给我们那么多的昐望,那么多的快乐,那么多相对丰盛的食物,有时还有新衣服......我们的心怎么不巴望日子过快些呢?进入十二月,家家开始灌香肠、熏腊肉,买回白糖花生芝麻猪油,准备做汤圆心子。这些东西都是平时我们吃不到而又盼望得要死的!大年三十晚上,炮竹声噼噼啪啪,把耳朵都要震聋!我们又急又怕地去点燃那些“火炮”,还有阵仗蛮大的“地滚雷”,那个高兴劲哟,就不用提了!初一上午,吃完又香又甜的糯米汤圆,跟着大人去串亲戚拜年,那又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因为拜年后我们多多少少会得到大人们给的“压岁钱”。我记得我最喜欢用那点压岁钱去买童话书,光顾小人书摊,还有就是去“划甘蔗”。“划甘蔗”是一种游戏,那是把一根甘蔗竖起来,趁它还没倒地,一刀划下去,划到多少就能吃到多少,连大人们都参加这种游戏。有技巧的,一刀划下去可将一长根甘蔗对破,那一整根甘蔗就是你的了。我们小孩子个头小,力气小,多半只能划下一小段。但我非常喜欢吃甘蔗,于是,我就一次又一次地去湊这个热闹。“喜欢”是有延续性的,直到现在,我还喜欢啃甘蔗。
时间是怎么溜走的呢?这些小时候的事情都历历在目,怎么几十年就过去了呢?
有一个场景深深地刻在我心里,那是我满十周岁那一天。那天,我走在从我们的住家山益村到上清寺的路上。走到重庆市检察院门口的那一小段斜坡时,一个念头进入我的脑子,我停下脚步,对自己说:“记住今天,今天我滿十岁。十年后的今天,我就是二十岁。那个时候,我会怎么样?我在干什么呢?”我这样做,真的好像是将十周岁这一天要用这个形式定格下来,我当时真的难以想像,十年后我会在干什么,会怎么样。我觉得十年太长了,二十岁太遥远了!说不定那时候我上什么大学了呢?但是,十年飞逝而过。二十岁的我完全与大学不沾边!我那时巳经经过了文革“枪林弹雨”的洗礼,在酉陽兴隆大山区插队落户了。
几十年一晃而过,好像你还没有真正地过过,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日子就飞快地过去了。
有一次,我和儿子谈到时间的问题,我对他说出我的感觉并提出为什么小时候过得慢现在过得快的问题。他回答我:“时间是相对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爱因斯坦不是提出了著名的《相对论》吗?
儿子又说:“时间是个人的感觉。”这个我也举双手赞成,爱因斯坦不是举例说过,一个小伙子跟心爱的姑娘坐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吗?
但是,儿子又说了下面一番话,这番话让我口服心服。我认为,这是对我提出的问题最精僻、最切中实质的回答。
他说:“一个人小的时候,身体在快速生长:细胞快速分裂,血液快速流动,肌肉快速变強壮,器官快速地发育,一切都在变化、更新,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世界。与之相比较,外部环境的变化就缓慢多了。于是,小孩子就觉得日子过得慢,那是因为小孩子自身的内部世界运转太快而外部世界的运转相对较慢。反之,当一个人逐渐衰老,他的细胞分裂减缓,生长缓慢甚至停止生长,他的内部世界变缓甚至停滞不动,于是他就感觉外部世界在飞快地运转。于是,人就感觉时间变快了。”(我大致记录如此)
儿子的这番解释真是精彩呀!这个解释让我心服口服,我甚至认为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解释了!
但是,后来,我想到了梵高的名画“星空”。在“星空”中,一颗颗的星星晶莹璀璨,它们在天空急速地旋转着,不知要转到什么地方去。它们似乎要转进神秘的末来,然后消失在宇宙茫茫的天际。
我想,末来的时间和人们对时间的感觉与现在一样吗?在我们所处的维度的空间里,我们对时间的感受的确有如儿子的解释;但是,在另外的、我们不知道的维度空间,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况,人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宇宙真是充满了神奇,而一个人的好奇心是多么重要!
我相信,我们今后都会对此亲身体验。只不过,在那时,我巳经不能将我所体验到的像现在这样形成文字,传达给我的读者们了!
梵高:星空刘明琼
20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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