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

我对周星星说，“你别看我吊儿郎当的一天，其实我是个老实孩子。”

她笑的喘不过气，“老实你妹啊，骗鬼呢。”

我俩是初中同学，认识的时候，才13岁。记忆里，她还留着男孩子的短发，喜欢听周杰伦，书桌里总是藏着席慕蓉。我读过的第一首诗，叫做“七里香。”后来，有了一首同样名字的歌。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时间转的那么快，也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

在我的记忆里面，总是藏着一些人，他们跳着，闹着。有一些记不清名字了，却还清晰的记得他们的模样，有一些只记得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却怎样也想不起名字了。那些过去的时光，就像一叠叠的旧胶卷，风很轻，云很淡，我们都还是好孩子。

有时候，跟老朋友聊天，仿佛就像是往过去的时空里打了一通电话，像个时间旅行者一样，一下子穿越了时光，我们也像是踏过了岁月的河流，流水覆盖了脚面，那样真实存在的错觉，仿佛下课的铃声没有响过，毕业的相片，永远地停在了那一刻。

其实，我是个老实的孩子。

喜欢怀旧，喜欢被时间拂过的事物，喜欢呆在自己小小的空间。那时候，却是焦急地盼望着，哪一天呢，能快快地长大，去看高山，去看田野，去看海，去看枫叶，去看世界上每一寸的角落。

那时候，说着理想，理想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问，“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呢？”

她说，“我也没去过，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到了那里，会给你打通电话，告诉你。”

时间穿行在散满星光的夜晚，那开向远方的火车，带着我们挥手道别。

其实，我是个老实的孩子。

我总是讲不好笑话，想不出好玩的话题，如果只有两个人，那我一定会尴尬的冷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的身体里面生出了两个不一样的我。

那个看着不正经，玩世不恭的我，哒哒哒地说个不停，那个看着闷闷的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我。

女孩是姐姐介绍的相亲对象，礼貌的开场，客气的像个呆瓜，我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她说，“没事了，可以找我聊天。”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结束了话题。我发了一个表情，如释重负。

该说些什么呢？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现在的我，只有许多的情绪，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有这样一句台词，“永远不要试图理解别人，也不要试图被别人所理解。”生活教会我的学问，哪怕心里有再多的情绪，也不要摆出严肃的面孔。情绪呢，始终是一个人的事，怎么会有人感同身受。所以，我害上了这样的症状，温柔又礼貌，却不敢小心翼翼地吐露自己的情感。我想，我可以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他们都喜欢对我倾诉，因为我的安静，我的好脾气。我也乐得这样的身份，假如说，人类是像这样一个群居的生物，我总得找到自己所能承担的角色。我也喜欢听他们讲故事，讲着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好像我也像他们一样，那样精彩，那样真实。

如果，有一个陌生人靠近我，我会歪着头微笑着，听他说话，像是许久未蒙面的朋友，絮絮地说上一整天。可是我却做不到，这样轻松自在的去接触，去靠近，去了解，去倾诉我的心思，我的情绪。我想我的故事那么乏味，哪怕人心极深，好像迷宫百折千回也有入口，而我的人生，素素的却像是一张白纸，画了一个圈，把自己藏在了原地。也许我只是害怕，从开始到结束，如果到头来，人生所有的遇见也只是为了道别，那所有的偶然，是命运多残忍的巧合。

有时，我也会相信缘分。有些人，他们的缘分只够一生只见一次面，有些人却要纠缠起一生，哪怕生生世世无法再次遇见，也会牵肠挂肚，死死不能相忘。念旧的人，像是深情的种子，时间，只会让想念慢慢地发芽。那个假正经的人是我，那个安静沉默的人是我，那个心心念念不能自我和解的人是我。

有一天，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十六年前的我，“你好吗？那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