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星期天的上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带着孩子在学校院里溜达。我亲眼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驶进院子,停在门口大花坛的西边。两男一女下车,关上车门,朝教办室走去。我们在学校门口住,教办室也在校园内,所以经常有一些陌生的人和车辆进进出出,我们一般不会在意。
可能是教办室院子里没有人,他们很快就出来了。车子依然停在这里。
后来教办室的刘主任出来,我们坐在那里闲聊。一个农村妇女着急慌忙进来,咯吱窝下面夹着一个塑料袋。她看了看我们,直接往教办室方向走去。我提醒刘老师,有人找。刘老师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女的竟然是他们同村的。他大声招呼:“嫂子,你有事可以找我,那院子里今天除了我没有别人。”
那女的居然不相信。她说肯定有人,说好了的,在那里等她。
“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说就我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其他人都去开会了。”刘老师给她解释说。
“我去看看吧,看一眼才放心,他们说过在这里等我的。”她很固执,不到黄河心不死。
……
“里面怎么真的没有一个人呢?他们说过在这里等我回来的……”很快,这个女的出来了。她一脸焦急,带着哭腔说。
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都站起来,希望她能过来坐一会儿,说出她的着急和焦虑。
“给你说实话了你不相信,自己看看信了吧!无论你今天有什么事,我都给你办,你不着急就行。”刘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她顾不得过来给我们说句话,就直接朝大门口走去。她站在小门边,往右边左边各看了两眼,忽然拍着腿大哭起来。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几个人站起来急急忙忙就朝门口走去。
她瘫坐在住宿楼的后墙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
校门口一会儿聚集了一群人,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中间。
她一会儿拍着大腿哭天抢地,一会儿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任谁劝说,也不停下来。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很久,一个年轻的媳妇过来,挤进人群,看见她这样,拉着她的手,一脸不高兴地责怪她:你啥时候走丢的,我在街上找了一个遍,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以为把你丢了,原来你在这里生气呢……见了“自己人”,她终于把哭了半天别人也不知道的原因说出来了。
原来,她坐邻居媳妇的自行车来街上赶集。进街之后,路上人多,她就跟在自行车后面。走到人多的地方,一个陌生人拍她肩膀一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给她说话。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很清楚地说出了她家里的一些事,比如她女儿在郑州买房了,她老公身体不好了。她相信了人家的话,觉得是熟识的人,就放松警惕,给人家攀谈,居然忘记给同伴交代一下。
后来,拍话至最高境界,她为了给老公“驱邪”养好身体,走路回家把屋里所有的钱全部取出来,给了那个陌生女人。她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会知道。那些钱,可是他们家全部的积蓄,准备给女儿买房子补贴一下的。
当时那个女的借过钱,责怪她:怎么这么粗心,不知道带一把香。她立刻马上说:你等着我去买。谁知道,她转过前边的那个房子,进门市部的时候,这个女的就溜之大吉了。她说,她亲眼看到那三个人从学校教办室出来接的钱,两男一女……
我也想起来了,我亲眼看见,三个人匆忙离开的身影。那个女的推开那扇半开不开的大铁门时,黑色桑塔纳疾驰而来,车子没有停稳,那女的就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去了。当时我还咒骂她的慌张呢,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是骗子。我们一群人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三个骗子成功行骗,离开学校的。
最后她哭够了,打够了,开始自责,告诉周围的人,不怪别人,都怨自己太相信别人了……
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的哭声还在我的耳畔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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